這段以混亂為開局的同居生活和平得有些詭異。
對赤坂冶來說,家裡多了個太宰治,有點像是家裡多了隻貓。
除去故意找麻煩、制造動靜吸引注意力的時候,這個人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給他幾本書、一點食物、和一個能休憩的地方就可以打發。然後再每天換個藥、纏個繃帶、隔幾天再帶他去複個查,基本就沒有其他麻煩事了。
太宰治不找事的時候實在很好說話,三言兩語就能講清事情,聊起天來也還算愉快。
如果不是他偶爾惡趣味地故意撥動赤坂冶那根神經,時不時把氛圍弄得劍拔弩張、看看赤坂冶會作何反應外,赤坂冶大概很快就會被他的表象迷惑。
而不說話的時候,太宰治就更像貓了。赤坂冶時常會在收拾房間、或者做飯的時候冷不丁一擡頭,發現太宰治不知道什麼時候刷新在沙發上、站在門邊、靠着牆在觀察他。被發現後,太宰治就彎彎眼睛沖他一笑——但港口mafia的幹部到底不是貓,于是赤坂冶時常被他笑得警鈴大作。
什麼好心态都得被這反複無常的危險态度搞崩潰。赤坂冶的态度被迫在兩個極點中間反複橫跳,然後理智占了上風,使得他腦子裡的那根神經再也不敢松懈下來。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赤坂冶一百個确信。
但太宰治确實又什麼事都沒做。
沒有暗示自己被挾持,沒有尋求同僚的幫助,沒有試圖給赤坂冶兩槍送他上路。他甚至會翻閱港口mafia近期的行動報告和内部論壇,然後挑着樂子講給他聽,安分得幾乎有點詭異。
于是赤坂冶更不放心了。
想想他迄今為止和這個人打交道的時候都被這個人做了什麼?呵呵。
這個人怎麼可能這麼好說話?
而另一邊,對太宰治來說,赤坂冶這人……
嘿,還真是有夠滴水不漏的。
詭異的熟練度拉滿的居家技能也就算了,照顧起人溫柔又周全也就算了,做飯很好吃也就算了——說真的,赤坂冶是不是面癱啊?還是他真的沒有這樣那樣的情緒波動?
人怎麼能情緒穩定成這個樣子啊?
剛開始的時候,太宰治已經盡他可能地找事了,但似乎那些在赤坂冶看來都是小事,隻要太宰治抱怨過一次,他就從善如流地改了做法。太宰治簡直不敢想,這個人要是結婚了會是個什麼程度的居家好老公,并很快停止了這種浪費口舌的無用功。
除此之外,更離譜的是,這個人好像不會放松警惕一樣。
夜路走多了,哪怕是不以戰鬥為長項的人也能輕易看出别人的狀态,而赤坂冶就給太宰治一種‘時刻都能應對一場1v10的高強度戰鬥’的感覺。
高度自律、有些強迫症、還神經緊繃到這個程度,這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所以當太宰治發現赤坂冶居然直接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之後,他幾乎是要笑出聲了。
他的心情有點複雜,但挑挑揀揀再彙總一下,基本可以提煉成:
嘿,終于讓我逮到了吧!
帶着這樣愉快的心情,太宰治溜進了他的房間。
虛掩着的門被推開,在夜晚的寂靜中發出一聲足夠清晰的聲響。
赤坂冶沒有醒來。
太宰治又想笑了。
往常别說是他推門進來了,就算他隻是從赤坂冶身邊經過、或是在他房門口站上三四秒,這個人就已經警覺地看過來了。
不過沒等他邁出兩步,他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赤坂冶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肘支着扶手,微微側着頭,閉着雙眼,坐在那一動不動。他肩上和腰腹處的傷口恢複很快,身上有股淡淡的藥味,桌上還放着沒收起來的醫藥品,繃帶被拆開包裝、還沒來得及使用。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側着頭的樣子像是在聽什麼,而再仔細一看,他手中握着部手機,手機屏幕自動暗掉了,但鍵盤卻微微發着光。
他居然是在打電話。
太宰治又有點沒興緻了。他感覺自己這些天的興緻也是時刻在兩個極點中間反複橫跳。
不是,說真的。
熬鷹馴狼這種事,就得是無主的才有趣啊。
但左右來都來了,太宰治也就繼續靠近了過去。他低頭觀察兩眼,發現前些日子他和赤坂冶夜晚激情遊玩三小時留下的紀念品也還沒有消退,在皮膚上留下深淺不一、縱橫交錯的痕迹。
哇哦,他當時下手這麼狠的嗎?
太宰治一邊想着,一邊上手摸了一把。
興許是體質問題,太宰治的手總是很冰。人對外物的溫度本就更加敏感,赤坂冶被凍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氣,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有點迷茫地睜開眼,然後一下子傻掉了。
“你……你怎麼在這?”
“來看看你呀。”太宰治這句話的尾音又輕又快,甚至沒有被話筒收錄進去。
他順着赤坂冶肩頭的一道疤往下摸,發覺盡管看着顔色挺淺,但摸上去的話還是能摸到皮膚有些凹凸不平。這看起來還得有一陣子才能好。不過赤坂冶貌似不是疤痕體質,過段時間應該就看不到了。
太宰治有點遺憾,不過心情還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