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血牙走到中途,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院子。
内心深處,那種熟悉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早在上一次,莫惜歡提醒他“小心莫府的野獸”時,他就有過這種感覺。
他明明是以“獵人”的身份嫁進王府,刺殺父子倆。
卻隐隐感到,自己才是“獵物”。
如果剛才的少女,真是莫蛟的手下、熒光的殺手。
那就說明,黑暗中,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監視他。
也就是說,莫蛟對他的身份,已經起疑了!
而事實證明,花血牙的第六感,準得吓人。
少女刺客逃走後,來到王府大殿,從一條秘密通道進入地下。
密道狹長幽暗,盡頭是一間寬廣的大堂,擺放着大量刑具。
正中央一把龍椅,宛如閻羅寶座,令人心生畏懼。
少女向龍椅上的人跪下:
“避月參見主人。”
莫蛟擡起眼眸:
“月兒回來啦,調查得如何?”
“回主人,兩個月來,屬下遍訪中原家戶,又在五公子殿内蹲守三日,共獲線索兩條。”
“講。”
“其一,中原花氏門戶本就稀少,大多為權貴家姓。”
“屬下并未在相關家譜中,找到任何‘花鞘’及相似名諱。”
“屬下推斷,‘花鞘’一名,為假。”
莫蛟不置可否:
“繼續。”
“其二,屬下在五公子後院的柴垛中,發現了紅色毛發,準确地說,是紅色的頭發。”
“後院柴垛?紅色頭發?”
莫蛟立刻想起來,莫惜歡中毒那晚,他曾聽到柴垛中發出響動。
正要揮劍砍下,卻被貓叫聲打斷,恰好沈脈讓他進屋,隻能不了了之。
難道,那隻“貓”和“紅發”,有關聯?
“不錯。”
莫蛟起身,來到少女跟前,撫摸她的頭頂:
“不愧是我的月兒,心思缜密,觀察入微,老夫沒白養你十年。”
“謝主人誇贊。”
少女冷靜又溫馴,問道:
“但屬下不解,花鞘姑娘怎麼可能是西域聖子呢?”
“即使易容術可以改變外貌,但連性别都改變,是否太牽強?”
“凡事無絕對,眼見不一定為實。”
莫蛟淡淡打斷:
“我懷疑花鞘,自有我懷疑的道理。”
“你做事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主人恕罪,屬下多嘴了。”
少女深深埋頭,立刻轉移話題:
“那,主人,屬下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是否需要潛伏在花鞘身邊,繼續監視?”
莫蛟寵溺地笑了:
“你都差點被他們逮住了,還想繼續監視?”
“聽你氣海湧動,是不是與歡兒正面交手了?受傷沒有?”
“屬下慚愧……”
少女暗自驚歎莫蛟可怕的洞察力。
“不過,要不要繼續調查,也是個問題。”
莫蛟手撚胡須,思忖:
“如果花鞘真是西域聖子,他跟你一樣,做了十年殺手,必定心性警戒。”
“要是像你今夜一樣,多幾次打草驚蛇,把他吓出府去,想再捉回來,可就難了……”
這時,一名黑衣男子走來,身形修長,步态輕盈,左臉戴着半張銀色面具。
整個人犀利而神秘,與黑暗融為一體,難以察覺。
少女颔首行禮:
“避月見過四公子。”
男子走向莫蛟,單膝一跪:
“見過父親。”
“風兒也回來啦?”
莫蛟笑着轉頭:
“此番,為父命你前往西域調查,收獲如何?”
“回父親,兒子捉回一群俘虜。”
“他們從西域千裡奔赴中原,似乎也在尋找西域聖子的下落。”
“帶來看看。”
“是。”
于是,幾個熒光殺手驅趕着一百名西域囚犯,進入大堂。
“啊啊啊……”
“嗚嗚嗚……”
一群男女老少,被鐵鍊拴着脖子,瘦骨嶙峋,遍體鱗傷。
見到莫蛟,個個眼神躲閃,懼怕至極。
莫蛟卻豎起大拇指,贊歎:
“啧啧,這些西域人,眉目就是生得好看!”
“瞧這一雙雙眼睛,藍寶石似的……”
忽然,莫蛟注意到一名二十幾歲的貌美女子,面色淡然,目光堅毅,與周圍人的恐懼形成鮮明對比。
莫蛟一拽鐵鍊,将女子像狗一樣牽出來,湊到她眼前: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你不怕老夫嗎?”
“……”
女子淡淡望着莫蛟,不說話。
“你是聽不懂中原話嗎?”
“……”
女子的眼神越發憎惡,依舊不說話。
“唉。”
莫蛟歎了口氣,又拽出一名男童,踩住他的手臂:
“姑娘,你的名字如此金貴,竟要拿這孩子的一條胳膊來換?”
“安提!”
男童的母親頓時驚呼,想沖出人群,卻被殺手們按住。
女子終于動搖了,雙目充血,一字一句的開口:
“阿,古,什。呸!”
語畢,朝莫蛟臉上吐了口唾沫。
“喲!姑娘好膽量!”
莫蛟一驚,掏出手絹,擦掉唾沫。
“不過,老夫恰好知道,‘阿古什’在西域話裡是‘畜/生’的意思!”
“姑娘,老夫問你姓名,你卻辱罵老夫,太不厚道了吧?”
說完,腳下一用力,将男童的手臂“咔嚓”踩斷了。
“啊啊啊啊——”
男童的慘叫聲響徹大廳。
“嗚嗚哇哇……”
人群跟着騷/動起來,有人怒罵,有人哀嚎,有人潰逃。
“吵死啦!”
莫蛟不耐煩了,擺擺手:
“把這些人押去牢獄,關起來,明天再審!”
“是。”
莫欺風剛要走,莫蛟忽然又喊:
“等等!”
“父親還有何吩咐?”
“風兒,咱們府裡,有精通西域語言的翻譯官嗎?”
“這語言不通,沒法審問犯人,是個問題呀!”
莫欺風想了想:
“這……似乎沒有。”
“父親不必擔心,兒子明日就往尚書府一趟,借來翻譯典客……”
“不,不用。”
突然,莫蛟眸光一閃,邪笑:
“誰說沒有,咱家不是有嗎?何必借用皇帝的人手?”
莫欺風不解:
“是誰?”
“明日巳時,通知阿鞘去牢獄,讓她親自審問西域俘虜!”
莫欺風還是不解:
“阿鞘?那是何人?”
“呵呵,風兒,你離府兩月,還不知道吧?”
“歡兒在招親宴會上,相中了一位名叫花鞘的青樓花魁!”
“阿鞘,就是你的五弟媳呀!”
莫蛟興奮地搓手,巴不得第二天快點到來:
“嘿嘿,明天有好戲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