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花血牙靠在莫惜歡懷裡,痛苦的喘息,臉頰浮起病/态的潮/紅。
莫惜歡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把扯開他的衣襟。
果然,他被莫蛟砍出的傷口,被河水浸濕,又遭寒風吹襲,已經紅腫發炎了!
莫惜歡立即抱起花血牙,移到火堆旁,讓他躺好。
又沖進樹林,采了幾株消炎藥草,細細嚼碎。
再褪下自己溫暖的裡衣,撕成布條,沾上藥渣,為他包紮傷口。
“唔……”
花血牙感到傷口疼痛,恢複了一絲意識。
睜開眼簾,看見莫惜歡又在為他“奔忙”,内心越發痛苦,卻無力阻攔,隻能微微掙紮:
“莫惜歡……你不用……我自己來……”
“閉嘴。”
莫惜歡隐隐惱怒,手中動作不停:
“如果你能早點說明不适,眼下,也不至于忍受病痛的折磨。”
“花血牙,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嘴硬逞強的毛病?!”
“我……”
冰冷的斥責、高燒的病痛、糾結的情緒……
終于,這些負面能量,擊潰了花血牙本就虛弱的意志。
他望着頭頂漆黑的夜空,“啪嗒”,眼角滑落一滴淚水。
“對不起……”
這聲道歉,花血牙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也許,是給莫惜歡。
他不僅無法回報莫惜歡的恩情,一年後,還要“恩将仇報”,殺他複仇。
也許,是給母親不夜姬。
他這個做兒子的,不僅沒有為母報仇,還對仇恨産生了動搖。
又也許,是給他自己。
十年前,那個狠厲、瘋狂、連殺九十九大将的花血牙,如今,在莫惜歡面前,已經蕩然無存,再也找不回來了。
“……”
莫惜歡看到花血牙的眼淚,一頓,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了。
他伸出指尖,抹去花血牙的淚痕:
“抱歉,是我急了。”
半個時辰後,傷口包紮完畢,花血牙的臉色終于好轉,呼吸均勻,沉沉睡去。
莫惜歡就站起身,準備走開。
不料,花血牙倏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莫惜歡……别走……”
莫惜歡微愕,隻能停下腳步,重新坐下。
花血牙燒得迷迷糊糊,下意識尋找熱源,往他身邊蹭了蹭。
莫惜歡低頭看向他,頓時喉嚨一緊,目光幽暗了一瞬。
隻見花血牙意識朦胧,面頰绯紅,身上汗水淋漓。
鵝黃色篝火,在他冗長的睫毛下,投出一片陰影。
紅發散落如瀑,更添一分妩媚,美得令人恍惚。
“莫惜歡……”
好巧不巧,花血牙開口了,夢呓一般,喃喃低語: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了……”
“如果……你想要我的話……就來吧……”
莫惜歡眉宇一皺,好像沒聽清:
“什麼?”
花血牙意識渾噩,攥住他的衣袍,将他拉近一寸:
“如果……你想要我……”
“如果……我給了你……就能償還……你的恩情……”
他仰起脖頸,雙眼迷離,迫切的靠近莫惜歡的嘴唇:
“那就……來吧……”
“……”
莫惜歡徹底愣住。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花血牙剛才那些“詭異反應”的原因……
原來,他已經快被“恩”與“仇”的矛盾,折磨到崩潰了!
原來,他的内心,已經痛苦到,再也無法承受了!
“……”
莫惜歡沉默片刻,挪開花血牙的手腕,沉聲歎息:
“你發燒了,頭腦不清醒,快睡吧。”
花血牙卻再次抓住他,悲痛的懇求:
“求求你……讓我補償你吧……”
“花血牙!”
莫惜歡握緊他的雙肩,提高音量:
“我再說一次,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有我自己的目的!”
“你不必心存負擔,更不用以身體償還!”
“……”
花血牙被吼得一愣。
“花血牙,你給我記住。”
“恨我,殺我,就是對我,最大的補償。”
語畢,莫惜歡就長身而起,轉身離去了。
“……”
花血牙獨自一人,躺在原地。
眼神中,充滿驚愕和無助。
與漆黑的夜空,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