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花血牙躺在榻上,做了一宿思想鬥争。
一方面,他是個報複性人格,實在不想受玉愁生那個窩囊氣,他必須把昨晚的“讀心術事件”問個清楚。
但另一方面,他又必須考慮莫惜歡的大局觀,不能和玉愁生鬧得太難看,更不能得罪北境勢力。
他思來想去,第二天就起了個大早,準備去找玉愁生好好聊一聊。
希望在解決“讀心術事件”以後,兩人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卻不料,剛剛拉開軍帳,玉愁生那翩跹秀美的身影就伫立在門口,似乎已經恭候多時了!
“聖子殿下,早安。”
玉愁生微微一福,笑顔柔和。
“……”
花血牙微怔,颦眉問道:
“你也想來找我?”
玉愁生搖搖頭:
“不,不是我想找你,而是我預感到你想找我,所以主動送上門來了。”
“……”
花血牙沉默半晌,轉身,沉聲開口:
“進來吧。”
兩人進入軍帳,在虎皮地毯上一左一右坐下,中間隔了一張小桌子,仿佛分成兩個陣營。
花血牙開門見山,冷聲問道:
“玉愁生,昨夜你為何趁比武之時,對我使用讀心秘術?是玄城的命令麼?”
“不錯,正是殿下的命令。”
玉愁生溫婉一笑,也不遮掩:
“我們想了解一些西域情報,但又考慮到事涉機密,你肯定不會坦白相告。”
“我就幹脆‘直擊’你的内心,挖掘你的回憶,省得問來問去,不僅浪費時間,還有傷彼此顔面。”
花血牙隐隐惱怒:
“強行窺探别人的内心,就不傷顔面了?”
“你就不怕我将你的卑劣之舉公之于衆,令你們北境皇族失信于天下?!”
“血牙,你不會的。”
玉愁生湊近他耳邊,柔聲威脅:
“我相信莫公子已經提醒過你,形勢所迫,大局為重。”
“你……”
花血牙語塞,雖然不甘心,卻無法反駁。
玉愁生又恢複溫和,安慰他:
“不過你大可寬心,昨夜幸虧你急中生智,用内力沖擊頭頂穴位,切斷了意識。”
“到最後,我也沒能從你的腦海中,看到我們需要的情報。”
花血牙警惕的問道:
“那你看到了什麼?”
玉愁生斜倚桌面,娓娓道來:
“我看到了你凄慘悲壯的童年經曆,看到了你意志堅決的十年複仇,看到了你與莫公子在情人湖畔,情到深處,擁吻纏綿……”
“夠了。”
花血牙厲聲打斷。
“我看到了,原來,你和我是同一類人。”
玉愁生卻沒有住口,甚至癡癡望着花血牙,眼中柔光蕩漾,語氣越發真摯。
“十三年前,你浴血漂流,從西域逃往中原;我亦赤足裸/身,從中原逃往北境。”
“我們都是不肯聽天由命的桀骜之人。”
“我們追求的,也都是一句‘敢愛敢恨,問心無愧’。”
“……”
花血牙默然,心情複雜。
玉愁生垂下眼眸,聲音微顫:
“血牙,如果我說,我在看到你的回憶後,忽然很想與你成為朋友,你會相信麼。”
“我指的是那種‘真正的朋友’,不是合作,不是共赢。”
“……”
花血牙依舊沉默,卻感到一絲震愕。
他忽然發現,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北境國師,段位實在太高!
如果莫惜歡是“帝王謀略”,深藏不露;那玉愁生就是“笑面猛虎”,專門攻心。
稍不注意,就會淪陷在他的“溫柔鄉”攻勢中,與他建立信任,對他投入真情。
最後,輸的體無完膚,萬劫不複!
“戰争面前,沒有真正的朋友。”
良久,花血牙淡淡開口,最終還是決定與玉愁生劃清界限,拒絕他的“好友申請”。
玉愁生嘴角淺勾:
“這句話又是莫公子教你的,對麼?”
花血牙冷笑:
“是他教的又如何,好在他會教,我也會聽,才不至于走彎路。”
玉愁生卻沒有在意他的疏離,隻是意味深長的一笑:
“莫公子心思缜密,防患于未然,他叫你時刻警惕身邊親近的人,也在情理中。”
“隻不過,他真正想要你警惕的人,未必是我,或者玄城殿下。”
花血牙心裡蓦地一緊:
“什麼意思?”
“血牙,我會等你。”
玉愁生卻已起身,走到門口,回眸一笑:
“等你給我一個機會,和你成為真正的朋友,與你并肩馳騁沙場,瞭望江山未來。”
語畢,就轉身離去了。
“……”
花血牙站在原地,心亂如麻,五味雜陳。
毫不客氣的說,他在主角團一衆神仙裡,算是行動狠辣,但心思單純的一類。
他連莫惜歡的謊言都很難拆穿,更别說,還要從玉愁生口中,分辨出他有幾分算計,幾分真心……
“阿鞘,你剛才表現不錯。”
莫惜歡忽然走進軍帳,神态輕松,語氣欣慰。
花血牙一頓,轉頭望去:
“你在外面偷聽了?”
“嗯。”
莫惜歡坦然點頭:
“因為我擔心你心腸太軟,經不住玉愁生的‘甜言蜜語’,三兩句就要放下戒備,與他稱兄道弟,患難與共了。”
花血牙微微皺眉:
“我是不擅心計,不是沒心沒肺。”
“何況你說過,沙場之上,沒有真正的朋友……”
“這句話也不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