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脈主動摟住他的肩背,拼命擠出一個谄媚的笑顔。
“大人,您要答應脈兒,有了脈兒,就不能再打阿涯的主意了噢……”
“那得先看看你的表現!”
莫蛟說完,就吹熄了燈燭。
“是……脈兒定不讓大人失望……”
沈脈絕望的閉眼,淚水滑落。
就在沈脈忍辱負重,生不如死時。
漆黑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一聲稚嫩卻堅定的怒吼:
“放開他!!”
“誰?”
莫蛟興緻正濃,迷迷糊糊的擡頭。
砰!
被一隻青瓷花瓶,狠狠砸中後腦勺!
“哎喲!”
莫蛟捂住腦袋,哀嚎一聲,下意識松開沈脈。
“跟我走!”
莫惜歡一把抓起沈脈的手腕,帶着他逃出寝屋。
“惜歡……”
沈脈一臉怔愣,衣衫不整,被拽得踉踉跄跄:
“你怎麼來了……你要帶我去哪……”
莫惜歡目光決然,大步前進:
“帶你離開莫府,離開中原,離開這座烏煙瘴氣的人間煉獄。”
“站住!”
“五公子,請留步!”
然而,莫蛟的寝宮附近,常年埋伏着一大堆殺手暗衛。
頃刻間,暗衛們就魚貫而出,擋住宮殿出口,将莫惜歡和沈脈層層包圍!
“嘶……小兔崽子……”
莫蛟也搖搖晃晃的走來,滿頭鮮血,低聲咒罵:
“莫惜歡,你可真孝順啊,把你爹的腦袋都砸開花了!”
“讓開。”
莫惜歡拔出長劍,指向熒光暗衛。
他雖然隻有九歲,氣勢卻沉穩如冰山,絲毫不輸給一衆成年大漢。
“兔崽子,你要造反呐?!”
莫蛟雷霆震怒,跳腳大罵:
“你敢在老夫的眼皮底下,動暗衛們一根汗毛試試?!”
“你最好讓他們讓出一條路。”
莫惜歡緩緩轉身,劍尖又直向莫蛟:
“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的王府,血流成河。”
“哈哈!你這隻小白眼狼!”
莫蛟氣極反笑:
“毛都沒長齊,就想離家出走,勇闖天涯了?!”
“牽絲蠱失效了,脖子上的狗鍊沒了,就以為老爹拴不住你了?!”
“……”
莫惜歡颦眉不語,毫無畏懼。
莫蛟繼續嘲諷:
“你倒是說說,你準備帶着為父的寵,逃到哪裡去?”
“苗疆?西域?還是鳥不拉屎的北境……”
“第一,沈脈不是你的寵。”
“第二,我們要去哪裡,與你無關。”
莫惜歡冷冷打斷,一字一句,帶着厭惡:
“隻要能夠遠離你這頭不知羞恥的老畜/生,就算天涯海角,也是世外桃源,明白了麼?”
“……”
莫蛟被罵得一愣。
“……”
沈脈倒吸一口涼氣。
“……”
就連周圍的熒光殺手們,也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蟬了。
那可是莫蛟啊!
那可是趾高氣揚,一手遮天的山海王:莫蛟啊!
這個老畜/生……啊不,這位老将軍,何時在大庭廣衆下,被人這般羞辱過?!
而且還是他的親兒子,當着一衆下屬的面,将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所有人都默契的意識到,莫五公子莫惜歡,要完蛋了!
“唉。”
然而出乎意料,莫蛟隻是愣了一會,就回過神,歎了口氣,對暗衛們揮揮手:
“你們,讓路。”
“啊?”
暗衛們一怔。
莫蛟不耐煩的吼道:
“老夫叫你們讓路,聽不懂人話嗎?!”
“是!”
暗衛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退到一旁,讓出大門。
“……”
莫惜歡也不耽擱,拉起沈脈的胳膊,轉身就走。
身後,莫蛟搖搖頭,惋惜的開口:
“就讓歡兒如願以償,和脈兒一起浪迹天涯吧。”
“反正他也活不過二十三歲,就讓他逍遙個十多年,全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最後的補償了。”
“……”
莫惜歡聽到“自己活不過二十三歲”,一愣,頓住腳步,回頭問道:
“你什麼意思?”
莫蛟佯裝驚異,滿臉無辜:
“哎呀,沈脈沒有告訴你嗎?”
“你體内的牽絲蠱隻是暫時陷入沉睡,十四年後,它還會蘇醒哒!”
“什麼?!”
莫惜歡瞳孔一震,臉色蓦地慘白。
莫蛟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
“到時候,無論你身在何方,就算相距萬裡,為父也能重新操控你的身體,讓你乖乖回到為父身邊,繼續當一條聽話的好狗,做一柄殺人的屠刀。”
“……”
莫惜歡愕然的看向沈脈。
“惜歡……對不起……”
沈脈眼眶泛紅,慌張的解釋:
“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可是……苗疆禁蠱根本無解……”
“歡兒,為父也不想提前十四年,就宣告你的人生終點。”
“隻可惜,你的母親将為父最想要的寶物,塞進了你的心髒。”
莫蛟一邊說,一邊走向莫惜歡。
“十四年後,為父必須操控着你,找到并殺死邪牙的宿主,然後再剖開你的胸膛,殺死你。”
“隻有這樣做,為父才能集齊雌雄聖物,召喚神兵,一統天下。”
“……”
莫惜歡站在原地,怔怔不語。
莫蛟走到他身前,溫柔的撫摸他的鬓發:
“你若要怪,就怪自己投錯了胎,生在一個冷漠無情的帝王家族。”
“這樣的家族中,沒有父親和兒子,隻有閻王和傀儡。”
“這就是,你這輩子的……命。”
“……”
莫惜歡渾身一抖,垂下腦袋,仿佛被抽走靈魂。
“歡兒,你好好考慮一下。”
莫蛟彎下腰,語重心長的說道。
“生命的最後十四年,你打算如何度過?”
“是逃之夭夭,風餐露宿,做無謂的抵抗?”
“還是留在為父身旁,留在繁華的帝都,盡情享樂,不虛此生?”
“……”
莫惜歡失魂落魄,沒有回答。
“不過,你要是答應留下來,為父可以鄭重的向你承諾,以後,你依舊是為父最寵愛的幺子!”
“全天下的美人,數不盡的富貴,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隻盼你十四年後,死在為父劍下時,不要心懷怨恨,才好!”
說完這些,莫蛟就帶着一衆熒光暗衛,大搖大擺的離去了。
“呃……”
沈脈再也無法支撐,無力地跌坐在地。
他本就衣衫單薄,被莫蛟折磨的遍體鱗傷。
此刻,更是心如死灰,瑟瑟發抖,虛弱至極。
“……”
過了好久,莫惜歡也回過神。
他走到沈脈身旁,望着沈脈蒼白脆弱的模樣,自己的瞳眸也顫抖起來。
深吸一口氣,低啞的開口。
“沈脈,我知道你現在很冷,很痛,很絕望。”
“我也知道,此時此刻,我應該擁抱你,安慰你,與你共渡難關。”
莫惜歡說到這裡,嘴角勾起一絲苦澀悲涼的笑意。
“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因為,現在的我,比你更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