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衍悄悄打量這位公子。
身形瘦削,面如冠玉,儀态穩重。氣質上看不是普通人家,又看他頭戴金銀珍珠點翠冠,穿寶藍色繡雲紋緞面袍,腰間配着三彩翡翠雕花牌。
簡單幾樣就知道不是普通東西,隻是不知道家裡是經商的還是做官的。
那個公子也知道虞衍在打量,主動開口問:“我是揚州褚穗,來蜀地遊玩,不知姑娘是哪裡人?”
虞衍回答:“巴蜀虞衍。”
褚穗來了興緻,問:“那個yu?我聽聞巴蜀有隐士餘員外曾官至内閣,隻是急流勇退,三十多歲就解冠回鄉了。”
虞衍現在還沒有拿到屬于自己身份的資料。因為是緊急調令,她當時潛伏的身份還沒有定好就要動身往京城,等到了京城,找到組織分部,才知道自己身份細節。
隻是為了避免名字生疏,一般安排的名字都是同音不同字。
她也不知道自己姓哪個yu。
虞衍有一瞬間的後悔,沒有搶馬車而走。
忽然,她聽見一陣馬蹄聲襲來。
她順着掀開的簾子往外開,竟然是不久之前逃走的馬車夫,他居然回來了!前後還有一隊騎馬的士兵!
絕不能讓這個馬車夫看到她!不然剛剛撒的謊就全戳破了!
褚穗還在等虞衍說話,就見虞衍似乎是看對面來的是什麼人,然後一個沒坐穩,撲到地上。
褚穗連忙伸手去攔,挂在門框上的車簾被摔倒的虞衍拽開,合得嚴嚴實實。
……
這邊的馬車夫駕着馬車逃走,想到虞衍給了錢,說話也客氣,又是一個病弱女子,想着若是落在匪徒手裡估計連命都留不下了。
他趕忙快馬加鞭沖到前面的驿站,驿站裡有士卒,聽說有匪徒截官道,驿長罵道:“沒長眼的東西!官道都敢截!派一隊騎馬帶刀帶箭,一定要給他們殺幹淨了!”
上次官道有人劫走文書,驿長驿卒被罰,還是這位新上任的驿長給帶的枷鎖。
驿卒領命,轉身小跑出去,驿長左右踱步,又拍了一下桌子,朝着另一個驿卒說道:“你去傳話,再加派一隊,兩隊分别對官道兩側山林進行排查,如有山匪蹤迹,當場格殺!”
馬車夫聽到這話,舒了口氣,見到官兵的緊張緩解幾分,驿長看他還在這裡,語氣稍有放緩,吩咐道:“你随隊伍一同去,協助剿匪。”
“是!”
馬車夫這會兒帶着人往前走,身後馬蹄陣陣,塵土飛揚。他看見有馬車迎面走來,簾子是紗簾,裡面的人看不真切,認不出是什麼人。
馬車夫想,既然有人通行,可能那群匪盜已經走了。他連忙繼續鞭打馬屁股,想要再快一點。
馬蹄濺起的塵土籠罩住褚穗的馬車,等到他們沖出塵霧,虞衍也坐好。
褚穗溫和笑着說:“這也是巧了,要不是你這一下,我們估計都要吃土了。”
虞衍也跟着輕笑。
就這麼幾息的功夫她也想好了對策。
出門在外,隐姓埋名是常有的事情,她現在可以随意胡謅,倘若日後再見,也可以說提防生人所以撒謊。
褚穗繼續問她剛才的問題,虞衍說道:“并不是,我們家隻不過是個小商戶,做的小本生意。”
褚穗問:“真是巧了,我家也是做生意的,姑娘家做的什麼生意?”
虞衍垂眸,原本收在大腿處刀鞘的薄刀,也在剛剛裝作摔到的動作裡被拿出來,貼在她手腕内側。
“殺豬。”虞衍說道。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滞。
褚穗上下打量虞衍。
見她身形勻稱,不像是印象裡屠戶膘肥體壯的模樣,猜測,或許虞衍是他們家當寶貝供養出來的。
教養好,儀态好,這樣的姑娘一定是嬌生慣養着長大的。
還沒等褚穗問,他掃過虞衍的雙手,見虞衍雙手通紅,還有不少破皮流血的痕迹,提醒道:“虞姑娘,你的手……”
虞衍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自己的手,她掌心向上攤開,手掌、五指都有不規則的破皮,隐隐泛着血色。
褚穗連忙招呼外面的奴仆去拿傷藥給虞衍上藥。
傷藥有一些刺激,上到傷口上有些疼,虞衍輕蹙眉,她不喊疼,給她上藥的奴仆都替她疼,詢問她:“你這是怎麼傷的?”
剛問完就知道自己失禮,讓這個剛剛被悍匪盯上的女子又想起不快的事情。
好在虞衍沒有介意,大方說道:“之前遇到山匪,我匆忙之中摔倒,躲避間又撲在樹幹上,許是那時候雙手擦破了皮,驚恐中不覺得疼痛,就忘記了。”
褚穗看奴仆給她手上灑了藥粉,又拿出備用的帕子給她包上,語氣含有可惜說道:“這幾日不要碰水碰灰,好好姑娘家的手,成了這樣……”
他想起來什麼,叮囑道:“等到了京城,你去尋那個瓊芳齋,報我的名字,叫他們給你拿最好的生肌膏。”
虞衍不動聲色地看他一眼,聽話裡意思,這位公子背景是了不得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