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虞衍猛地打了個激靈,迅速扭頭看他,眼神中有些迷蒙,笑着說:“有點醉,我剛剛頭有點蒙。”
季澤州想說,既然如此,你就先回房内休息吧。還未開口,就有幾個人舉着酒杯走過來,打斷他。
“褚三郎。”幾個人紛紛舉杯。
季澤州也趕緊舉杯,笑臉相迎,準備喝酒。
“哎哎!先别喝!”其中一個人按住他的酒杯,先轉頭上下打量虞衍,眼神一寸寸掃過她,像是某種長舌動物嗅探獵物。
季澤州再熟悉不過這種眼神了,輕微向前,擋住虞衍半邊身子,笑着說道:“妻子平庸,無什麼可看的,就不讓兄弟傷了眼了。”
明擺着的睜眼說瞎話,隻是季澤州話裡帶了貶低虞衍的意思,反叫那幾個人更猖狂了。
那人說道:“哎!褚兄弟不就是好這口嘛,環肥燕瘦,各有所愛,能叫褚兄弟吃個大虧,栽個大跟頭的女人,怎麼會平庸?快叫她出來陪我們喝上幾杯,哈哈哈哈哈。”
幾個人都附和。
季澤州看他們臉色坨紅,全是上了頭的模樣,忍下氣不與他們計較。
可他們看見季澤州不語,忍氣吞聲的模樣,仿佛是搔到癢處,更加暢快。
“嫂子功夫一流吧?”
“當日投壺各個都中,‘準頭’極好啊。”
“嫂子快喝酒啊!怎麼不喝?”
季澤州沉着臉,卻不想讓着婚宴難看,語氣帶了冷意:“怎麼?我陪幾位喝還不夠?不如叫上我幾位兄弟一起陪着喝?”
對方還要說話,虞衍給他們的酒杯全部滿上,又示意自己手中酒杯已經倒滿,直接一口喝掉。
見虞衍喝酒,幾個人隻好也跟上。
幾個人一口全悶,原本就不清醒的腦子更加暈乎,紛紛口齒不清地說道:“嫂子好酒量。”
虞衍面帶笑意,又給自己的滿上,又給他們的滿上,說道:“人好不好,全在酒裡,喝下肚才是大丈夫,喝。”說完一口悶。
幾人原本想說什麼,又被打斷,隻好跟着喝。
季澤州還想,虞衍酒量真是驚人,再仔細看,虞衍根本沒有喝酒,隻是假作一口喝完,一杯酒續了幾次。燭火昏黃下,對方又酒氣上頭,自然辨不出真假。
其他賓客距離較遠,也看不清。
不過兩三輪,對方就神志不清,得讓小厮扶着才能走。
虞衍扭過頭,沖着季澤州眨眨眼,指了指後門的方向,示意自己先退場了。
季澤州點頭,待虞衍走後,他招呼自己的心腹上前。
心腹濯墨看見季澤州醉酒的模樣,上前想要攙扶,季澤州卻擺擺手,隻叫他附耳。
“剛才那幾個,有什麼鋪面合作的生意,不必談了。”他頓了一下,又覺得不解氣,繼續說道:“一個一個,若是走夜路,路邊停駐,有一個是一個,全給踹進溝裡。”
濯墨望着季澤州,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不敢吭聲,不知道爺說的是醉話還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話。
季澤州見他不動,催促道:“還不快去!”
“是!”
等心腹走了,季澤州也覺得差不多了,準備和諸位告别。
忽然又有一個人走上前,想和季澤州說話,季澤州準備拒絕,隻聽對方說道:“褚公子,聽說你說今年要參加秋闱?”
季澤州迷蒙的雙眼頓時清明,上下打量他,笃定道:“翰林院張學士,幸會幸會。”
張學士擺手道:“就是個修書的,犬子今年剛參加春闱,聽聞褚公子要參加秋闱,想來結交一番,為褚公子提供一些幫助。”
季澤州環顧四周,衆人歪七扭八地醉倒,無人在意這邊,他放下心,小聲道:“隻怕辜負令郎一片好心,學生愚鈍,幾次不第……”
“哎,”張學士将手放在他手上安撫道,“一片心意嘛,況且……”他神色意味深長,更加壓低聲音道,“褚家如此雄厚,褚公子隻不過是有一竅沒有被點通……”
季澤州做出了然的神色,克制住興奮,急切道:“那,明日下午,我到貴府拜訪,再詳議。”
待衆人散去,滿地狼藉。
季澤州站在院内思慮片刻,從婚房前拐彎走進書房,研墨寫了一封密信,招呼一個小厮上前交給他,囑咐道:“你現在将這信送到定王府。”
小厮領命離開。
季澤州則站在婚房前躊躇。
濯墨吩咐完王爺的離譜要求,正看到他在婚房門口左右踱步,有些疑惑,上前問:“爺,您怎麼不進去?”
季澤州将他拉到院門口,長歎一聲,道:“我今日好似抓住了那科舉舞弊的小尾巴,我約了明日去翰林院張學士府邸,今晚我想回王府安排一些人手,順便看一下張學士的關系。”
“張學士?”濯墨似乎有些印象,“是那個連上十六本奏疏,痛斥科舉舞弊的人吧?怎麼會是他?”
季澤州點頭,這個人在最開始就被他們排除在外,所以他才想連夜回府看卷宗。
“所以,我怎麼說今晚不洞房這件事?”季澤州有些頭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