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衍環顧四周。
牆上挂的鲛紗是季澤州專門托人從西域帶過來的。
桌子上擺的,是季澤州從皇宮門口帶來的糕點。
梳妝台上,她常戴的那支簪子是季澤州在店裡挑的。
還有一些用不上但季澤州不斷添置的首飾。問起來就是最近時興的首飾,還有在路邊看見的,覺得配她的。
虞衍想起什麼,她打開妝匣,裡面躺着地契,銀票,比上次還要多一些,她随意翻看了兩下,居然連褚家的鋪面産業也有。
虞衍想起今日被帶出城,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京城已經發生變動,她走了半路,後面辎重滿滿登登。
現在想來,那些辎重就是為她準備的。
季澤州好似也為她花心思,為她花錢,為她鋪路。
這些東西是好的,若是虞衍平日裡會很開心,很感動。
但若是想起季澤州說她出身不好,這些東西難免多了些看輕的含義,彌補的含義。
好似她離了他就養不起自己,他的家世是多麼顯赫嗎?他多麼有錢嗎?
她不缺這些東西,她不缺錢。
虞衍最後隻帶着她的兩件夜行衣,兩片刀,踏出褚家的大門……
皇宮這邊,季澤州知道虞衍聽到剛剛他們之間的交談,他感到一陣心慌,似乎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陛下,您要去哪?”濯墨看見季澤州翻身上馬,有些不理解,他道:“慶功宴馬上就要開始了,陛下您不主持嗎?”
“不了,你看見虞衍了嗎,她去哪了?”
濯墨搖頭:“沒有看見。好像剛才一直都沒看見。”
季澤州坐在馬上,身下的馬有些焦慮地來回踱步,他抿緊嘴。
他發現自己居然根本不知道去哪裡找虞衍。
“傳令下去,有空的人都去找,去找虞衍的下落。”
“是!”
權力更疊的當晚,皇宮裡燈火通明,不是勝利者的慶祝,是無數人的尋找。
季澤州跟着他們一起找,将整個皇宮都掀起來找。
他直覺不對,縱馬出皇宮。
他來到褚家,褚家一片寂靜,他的馬蹄聲驚動了守夜的小厮。
“老爺?”那小厮不知道季澤州已經是皇帝,他迷迷糊糊地起來,給季澤州提燈。
季澤州腳步匆匆往正屋去,他問:“見到你們夫人了嗎?”
小厮搖頭說沒見到。
季澤州心涼了半截,他來到正屋的院子,見屋門沒有關,他神色又一喜,他是跑進屋裡的。
“娘子!”他一進門,屋裡一片漆黑,身後的小厮這才跟上來。
屋裡無人應答。
“誰?”正屋的丫鬟爬起身,見是季澤州,趕緊進來将燈點上。
季澤州又問:“你見到夫人了嗎?”
丫鬟搖搖頭。
季澤州舉着燈,進到寝室。
寝室裡櫃子被翻開,衣服被翻亂,梳妝台上妝匣也打開。
季澤州立馬開始清點她的衣服。若是知道她帶走了哪件衣服,就算是易容了也很容易找到她。
她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他精挑細選的,他熟悉每一件衣服。
身後的小厮不知發生了什麼,不敢上前。
季澤州早就忘了他們,他往常靈活的腦子,如今動不了一點。
點了兩遍。
沒有丢失一件衣服。
他有些不敢相信,虞衍沒有拿走一件衣服。
“你們……”季澤州猶豫一下,說道,“你們去把人叫起來,去找夫人。”
他們走後,季澤州打開妝匣,裡面的地契,銀票依然在,一點都沒有缺少。
但是順序變了。
季澤州知道自己将東西放進去的順序,他刻意将自己控制的褚家産業放在上面,如果虞衍真的要用這些東西,用他産業下的,他可以給予最大的幫助。
他在蘇杭的産業放在最下面,這是他幾年苦心經營的全部心血,如果虞衍一路散财,亦可以依靠蘇杭的産業成為一方巨賈。
隻是這些東西她都沒有動。
她甚至翻着看了,她都沒有動。
季澤州心裡湧起一股恐慌,他猛地站起身,沒站穩,猛地扶住桌子,隻感覺自己的腳有點軟。
“老爺,已經吩咐下去讓人找了。”小厮回來禀報。
季澤州扶着桌子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門。
無邊的夜色壓在京城裡,連北鬥星都看不見,夜幕如同漆黑的霧籠罩在他的上空。
“老爺,我們把每個房間都找了,沒見到人啊。”丫鬟氣喘籲籲地回報。
“那應該是……”季澤州在腦海裡找可能的理由,“那可能是她生氣了,你們不要找了,我來找。”他拖動自己的腳,推開最近的一間屋子的門。
他走進去,對着沒人的屋子說道:“夫人?你在嗎?”
他繞過屏風,問:“夫人?你在哪?我錯了,你出來吧,我跟你解釋一下……”
裡面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