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衡聽見徐聽霧并不恭敬的話,面上沒有不悅之色,他放下手中的筆,上下打量徐聽霧,片刻後才開口:“你當時還小,對我有怨氣正常。”
他緩緩說:“不告而别雖然不是善策,彼時我與你娘緣分已盡,确實不能再強求。”
徐聽霧自然不關心他們兩夫妻之間的感情,隻是徐衡偏偏挑在妻子家破人亡時,抛下妻女離開,這對曾經生活數年的妻子無疑十分殘忍,甚至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在母女三人颠沛流離時,他作為仙門長老隐于世外,對三人不聞不問,絲毫沒有盡到父親的義務。
徐聽霧沒有出聲,如果是真的徐聽霧在這,不會輕易原諒徐衡。
她隻看徐衡要用什麼招數。
徐衡輕歎:“我知你不會諒解我,當時我離開後才知道你外家出事的消息,也曾尋找過,可始終沒有消息。”
聽罷,徐聽霧眼中有了一絲波動,在徐衡眼中是她已經被打動的意思,可此時的徐聽霧想的卻是,徐亦如不會也是被徐衡這番話套路的吧?
“過來看看。”
徐聽霧聽到他喊自己過去,低着頭猶豫一會下擡起步子,她沉默的走到徐衡身邊,未發一言。
徐衡側身,望着桌上的畫,懷念道:“看看,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纏着你姐姐。”
紅木桌上,宣紙上極為簡單的勾勒着一幅畫,兩個孩童樣貌的女孩笑的爛漫純真,正在院中放紙鸢,旁邊一個姿容昳麗的女子也是面帶笑容,正寵溺的看着兩個孩子玩耍。
這畫的徐聽霧母女三人。
徐聽霧心道,好一幅“阖家美滿”的畫。
徐衡道:“我夜裡時常做夢夢到你們,時間長了相貌也已經模糊,總怕畫的不像,”他歎息,“如今你長大了,跟父親記憶中不太像了。”
徐聽霧面有觸動,眼圈紅起,慢慢蓄起了淚珠,哽咽道:“父親.....”
徐衡也動容道:“我還以為聽不到你的這一句父親了...跟我講講你母親吧。”
徐聽霧道:“當時父親離開後,母親帶着我和姐姐離開家,母親出去做工勉強度日,可後來母親的病情加重,直到姐姐離開......”
本來以為母親會發狂,可沒想到見到姐姐失蹤,母親卻一反平日的精神錯亂,她恢複了之前的溫柔,像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徐聽霧覺得母親的病是好了,可在幾日後,她看到了在房梁上挂着的母親,身體已經冰涼。
一切都是爆發前的平靜,徐亦如的離開是壓垮母親的最後一件事。
徐衡聽後接連歎息,慚愧說:“沒想到最後我們一家人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團聚的,多年來也苦了你。”
徐聽霧講完已經是淚流滿面,她搖頭道:“這次能在這裡遇見父親和姐姐已經很幸運了。”
徐衡點點頭,“以後你就在山上好好養身體,有什麼需要的尋不到我也可以找亦如,你們姐妹也是多年不見,該好好叙叙情。”
徐聽霧乖巧應下。
“對了,聽說你現在已經進了風字堂,定要好好修習,如果你能過百日考,我會想辦法讓你成為親傳弟子。”
徐聽霧淚珠盈盈,“謝謝父親。”
徐衡又道:“以後在外面需要避嫌,我們不能以父女相稱,你可明白?”
“聽霧明白。”
徐衡滿意點頭。
徐聽霧道:“聽霧一定不會辜負父親所望,下午風堂主讓我去找她補上之前的修習内容,聽霧得提前準備。”
徐聽霧的表現很稱徐衡的心,他點點頭:“修習不能耽誤,那你盡快去吧。”
不管徐衡對徐聽霧本身有多少感情,為了讓自己守口如瓶,他答應了讓自己成為親傳弟子,有了他助力,她也能順遂些。
徐亦如早就離去,徐聽霧出了衡方居就趕去找風堂主。
等她到了風堂主的院子,卻發現還有一人。
見到徐聽霧進門,正與風堂主說話的少年瞬間低頭垂眸,倒引得她多看了兩眼。
少年身姿瘦削颀長,約十五六歲的模樣,睫毛長如羽,一張唇輕輕抿住,有些腼腆。
徐聽霧收回目光,行禮:“見過風堂主。”
風堂主見她到了,笑着點頭:“你來了,”對着少年擡擡下巴“他是時川,也是風字堂的弟子,與你一樣,也是來修習的。”
少年此時倒是擡起了頭,對着徐聽霧點頭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少年肌膚白皙勝雪,尤其是一雙眼睛,像被水浸過一樣清澈,眼尾輕輕揚起,比普通男子多了一絲風情。
徐聽霧此時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樣貌,竟然比她以往見過的男子都要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