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浮岚宗數月,她笑自己竟然還是沒學會韬光晦迹,偏偏選在這時候自毀前路。沒學會仙門弟子的冷靜自持,還是一副我行我素的行事風格。
廢掉修為、趕出宗門、還是什麼刑法,她都認了。
祁黎看她,神情莫名。
“聽霧......”戚落落擔憂道。
聽霧這樣說,就是把所有責任擔下,她肯定會被按照宗法處置。
“早在救方師姐之前,我與于清早就串通一氣了,是我瞞着一直在演戲。”
她一開始還在猶豫,可是那夜于清把他的故事講給她聽,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同情。
他說他自小在鳳城長大,家中從商,雖不大富大貴但也不愁吃穿。身為獨子,父親一心期盼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于清被安排進了鳳城最出名的教書先生鐘旼門下,他不負衆望,既有天分又刻苦,自小在私塾待的時間比在家中的時間還多。年少時他就是鳳城百姓眼中将來會一舉成名的驕子,引來無數人眼紅羨慕,心中難免生出些許傲氣。
他的教書先生名叫鐘旼,在鳳城開了一間私塾,與自己的啞子女兒相依為命,那姑娘名叫鐘千。
有一日來鐘千給父親送飯,正好遇到于清與父親争執,她不會說話又心急,上去比劃着想要幫父親,這是于清與鐘千的第一次見面。鐘千後來才知道于清是因為學說不同才與父親争執,鐘旼還當着她的面誇獎了于清将來定有作為,
原本鐘千還在為父親抱不平,知道真相後還做了糕點來同于清道歉。
從那以後,鐘千來送飯總能與他碰上,兩人隻是偶爾目光相對,鐘千不說話,于清也就不說話。鐘千有時候會多做些糕點順便帶給他,兩個人就默默坐在一起。
于清其實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在她面前總是張不開嘴,跟旁人面前的自己都變得不一樣了,後來一想,反正鐘千也不會跟自己說話,那他也不說好了。
後來城中大旱,父親在外行商出了事,他作為家中獨子,邁上了尋父的路程,等把父親屍體運回來時,城中出了一位真仙,鄰居都說是真仙召來雨水救了鳳城。
他心中不屑,想要找出父親身死的真相,于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為考取功名做準備。
他在衆人的贊賞聲中長大,覺得自己一定會名揚四海,成為鳳城百姓眼中真正的驕傲,鐘千也看着他一日日長大。
等于清從家人口中聽說鐘千被送去神教的事為時已晚,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刻他就去找了鐘旼,向來溫文儒雅的先生變得憔悴不堪。
鐘旼安慰他不要多想,鐘千隻是被送去侍奉真仙還會回來的,他信了,可是沒幾日就等來鐘旼的死訊。
他的先生鐘旼在痛罵身教後想要潛入救出女兒,于清想他的先生絕對不是輕生之人,他的女兒還在神教他定然不會尋短見,于清猜測他定是被人逼到走投無路。
他覺得一定與神教有關。
他跑到懸崖下為自己的先生收屍,在鐘旼身上,他發現了一封遺書。果然如他猜測的,鐘旼早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結局,他說,鐘旼痛斥神教愚昧世人,是以神的名義行不義之事,神教擁趸不滿鐘家,于是強行将鐘千送去神教,名為平真仙之怒,是積攢功德的好事。
鐘旼說那神教的黑衣男子将鐘千屍首扔到了他面前,諷刺他無能,鐘旼痛不欲生。
鐘旼的死訊很快被傳遍,其他人說他這是以死謝罪,于清說起這句話時笑得極為諷刺。
鐘旼要他進取,将來定要為鐘千報仇,覆滅神教。
于清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找出神教的把柄,這種“好事”就輪到了自己家裡,他的堂妹被家人送去了神教,甚至他們說起這件事時還在這沾沾自喜。
那一夜,于清像是瘋了,他跌跌撞撞的跑去廚房,握起了那把刀,将害死了妹妹的所有人全部殺掉,一夜之間,于家隻剩下了他自己。
第二日他就進了神教,沒多日就成了旁人眼中真仙的看重的人。
以他的能力想要殺死濟生輕而易舉,但是都骅,他沒有辦法,于清知道他們發現了神教的異常,于是特地等待時機選擇利用他們。
徐聽霧想了一夜,仿佛才想明白,現在的局面是于清早就打算好的。或許在他不計其數個不能寐的夜中,排演了無數次。
她覺得她被于清騙了,她一開始答應,明明隻是不願意讓他被仇恨裹挾,也想給那些姑娘一個交代,但事情的發展早就出乎她的意料。
看到徐聽霧魂不守舍的樣子,邱荀心中藏着許多話卻顧忌不敢說。
祁黎先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他如今的身份隻是見義勇為的俠士,他看了一眼徐聽霧,然後走到一旁将戚落落扯走。
戚落落納悶的反抗,看見師兄的神色,雖然擔心,但默默跟着祁黎走了。
徐聽霧想,接下來邱荀肯定會責備自己,當初她在東西城時就看出他嫉惡如仇但十分恪守門規,想想當時自己演了那一出戲,也是騙他的。
她好像沒對他說過多少真話,十句有五句都是假的。
邱荀此時說不準是何種心情,他既生氣徐聽霧騙了自己,可也不願見她被師父追責。
按照本心走,他深吸了一口氣,聽到自己說:“我會讓她倆都瞞着這件事,就當從未發生過......”
徐聽霧愣愣的回頭,“你說什麼?”她有些理解不了這句話。
邱荀語氣變得堅定,“這件事就此揭過,于清他心懷怨氣将都骅放出随後殺害,”他握緊拳頭,“就是這樣。”
他要将此事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