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一瞬息的白光,亮閃閃的小人突然現身走廊,他邊走邊抱怨,聲音還如孩童一般:“怎麼這麼長時間才開結界?”
祁黎坐在靠椅上,雲淡風輕的說:“方才在小憩,沒發覺。”
天道不客氣的坐在了祁黎對面,想着每次來都這樣不方便,建議道:“我覺得你這結界設不設沒什麼區别,山上了無人影,沒人會來打擾你的。”
重光居之下的結界,之前确實沒有,是祁黎蘇醒後為了修養設下的,傷好後他也确實想過将結界取消,但如今他在這裡藏下徐聽霧,為瞞着天道,這結界也得留着。
對于天道的建議,祁黎隻是淡淡的說:“習慣了,”他轉換話題:“上次不是跟你說過,若沒有什麼事就少來這裡。”
天道如今還沒有化成人形,這樣一個閃着光還看不清模樣的“人”,被旁人看到定吓的不輕。
聽了祁黎的話,天道輕輕哼了一下,不滿地說:“前幾日我在雲洲看見浮岚宗有異動,這才想着過來看看你。”雷嗔電怒,撼天震地,他還以為是祁黎出事了。
祁黎搖頭:“我沒什麼事,那是宗内有人受罰。”
天道驚訝,“你們宗懲罰罪人要引雷刑啊,我還以為是你——”
祁黎端起紫砂壺擡眸看他一眼,“擔心是我渡劫?”
他将茶盞推到對面,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放心,就算是我修為已至,沒完成你們的事我不會走。”
他報的是被救的恩,并不是圖他們給自己成仙的承諾。
心思被看穿,天道不太自然的拿起祁黎剛倒好的茶喝了起來,忽略了對面人漸漸暗下去的眸子。
祁黎想起他在陽上淵渡劫那日,天地失色,千雷轟頂,死之前差點懷疑自己被燒熟了。罪雷刑那點威力,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其實如果我飛升成功,更能幫到你們吧。”
天道小心看他一眼,搖搖頭。
“扶桑說,有了仙骨之後,他給出的力量就會被仙力壓制,所以隻能選人。”
而不是仙。
千年之前仙界曾有一場大亂,仙人之首紫庭君率仙界衆人抵擋西方鬼域妖魔,魔族來勢洶洶,仙族人七損八傷。最後紫庭君持妄相珠,集衆仙之力鎮壓成功,但紫庭君也因此殉身,自此仙界凋敝,四海八荒再無仙人。
祁黎本以為是無仙可用,天道才選中自己,聽完天道的話,他才明白他們選中自己是這個原因。
他彎着唇,無聲的笑。
天道想起扶桑的話,又說:“我來之前去了一趟扶桑之境,他現在都已經凝成人形,我替你幫他道過謝了,他還問我如今你怎樣。”上次來的時候,祁黎曾經拜托他向扶桑道謝,他完成了祁黎的囑托自然得來告知一聲。
“多謝,”祁黎點點頭,“但我突然覺得隻道謝并不足夠表達我對他的感激,明日我去看看他。”
天道看不出來祁黎心中的打算,他很贊同祁黎的決定,說道:“那我們明日一起吧。”他整日一個人待着也很無趣。
誰料祁黎眼睛一眯,天道身上的光閃的眼花,但他還是上下打量天道兩眼,搖頭說:“我覺得不行。”
“為何!我就在你這地方待一晚上都不行?!”祁黎直接将他拒絕,天道不樂意的反問他。
祁黎淡然一笑:“不是不行,若是白日還行,可你看看天色,”他向窗外望去,天道跟着他一起往外看。
夜幕降臨,卻起了雲霧,稀落的星星開始隐隐閃爍,外面一切都朦胧起來,黑色的飛鳥身影不斷在空中掠過,最終飛入深林。
祁黎一臉淡定的胡說:“晚上休息,我不習慣重光居有旁人。”
“切”。
天道知曉祁黎挑剔,沒想到他還這麼吝啬。
祁黎繼續說:“我是人你不是,我要睡覺你不需要,我覺得你待在這裡不合适。”
言語中的肯定讓天道說不出反駁的話,“行行行,那明日直接扶桑之境碰面吧。”
祁黎穩穩的點頭。
“那我走了。”
撂下一句話,深藍色的夜空有一瞬間的亮光,祁黎嘴角的笑意随着亮光的消失也暗下去。
......
徐聽霧蹲坐在桌案邊,祁黎用那種神情說讓自己回房間,她隐隐覺得像是想讓自己躲起來。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但怕壞了他的事,沒有祁黎的允許她不敢出去。
她将胳膊支在桌上,托起下巴,心中暗暗猜着,會是因為什麼呢?
或許是不可告人的......
外面似乎傳來了腳步聲,不敢确認是祁黎,她身體未動,隻轉了一下腦袋向着門的方向看去。
下一瞬,兩扇門咯吱一聲,像是被風吹開的,祁黎站在門外朝她的方向看來。
少女将身體蜷縮成小小一團,像百無聊賴但少見的乖巧。她轉頭看過來時額發不經意飄起,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祁黎沒有忽略。
桌案上的長明燈亮着,橘黃色的燈光有些暗淡卻溫暖,連着空蕩蕩的屋子都有了幾分溫馨。
徐聽霧放下胳膊起身問他:“師祖的事情好了?”
沒有問理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問了祁黎也并不一定會答。
雖然她在祁黎身邊偶爾會撒嬌賣俏,有着不少小心思,但卻不敢真的在他面前随心所欲、有恃無恐,天黑之前祁黎表現出的嚴肅,是她從未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