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已至,萬籁俱寂。
月光在雲霧遮擋中時暗時亮,月影之下的院落安靜的仿佛無人居住,木門被人推開不到兩尺的間縫,徐聽霧率先挺進門,百裡姜緊随其後,最後木門在百裡庚輕緩的動作中,“吱呀”一聲被關上。
撲面而來的仍是那股藥味,熏的人險些睜不開眼。徐聽霧不知為何明明蒼念襄吃的是補藥,還那麼重的苦味,仿佛在這房間裡就沒散去過。
百裡姜本就對氣味靈敏,這濃重的藥氣一入鼻她就忍不住的囊了囊鼻。
門窗俱關,月光透過窗紙有少許的光亮,徐聽霧上前将厚沉的垂簾掀開,裡面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憑着之前模糊的記憶,徐聽霧在床側的木桌上摸索到了蠟燭與火柴,沉悶的卧房終于亮起了光。
床上的人靜躺,徐聽霧舉着燈燭靠近,發覺蒼念襄的臉色跟她上次來相比更加的黑青,好像看起來更嚴重了,這樣下去蒼念襄這命也不知能挺到何時。
她對着身後的人說道:“阿姜,你來看看他是中了什麼毒?”
這次他們三人重聚是緣分,湊巧且意外,不過這種誤打誤撞的重逢倒是沒準能幫她解決目前的事。來的路上她已經将蒼家的事細細講給了百裡姜和百裡庚兩人,這次她帶他們來,是為了診看蒼念襄。
百裡姜上前坐到床邊将蒼念襄的胳膊從棉被下抽出來,剛一摸到他的手腕,百裡姜便皺了一下眉,随機神情嚴肅起來,把手指輕搭了在蒼念襄腕上。
這種時候徐聽霧與百裡庚都默契的保持安靜,不敢打擾,她隻看着百裡姜的眉頭開始越蹙越緊,便知這毒有些難辦。
百裡姜把蒼念襄的手舉起來在燈燭下觀察,又翻來他的眼皮看了看,随機搖頭輕歎口氣:“我看不出來。”
此話一出,連百裡庚都驚了,他向來對師妹的醫術自信。
百裡姜繼續說:“我剛摸到他的手腕,便覺得脈象虛浮無力,已是将逝之人的脈象,給他把脈又覺得脈搏雖虛弱但很平穩,不像中毒的模樣,但他瞳目擴大指甲發綠,又是中毒。”
徐聽霧對目前的狀況心中有準備,畢竟那些蒼家請來的大夫不是酒囊飯袋。
她說道:“我們早已确定蒼家并非是有鬼怪作祟,所以還是下毒的可能性大些。”若不是毒,蒼念襄便不會這樣無端的躺大半個月還不見好轉了。
百裡姜也是這樣想的,她微點頭:“正是,隻是我看不出是什麼毒。”她學了這麼多年的醫,頭次入世便開始懷疑對自己的醫術,她有些愧疚更覺得自己醫理不精,否則便能幫到徐聽霧。
百裡庚一聽就知她心裡在想什麼,她向來在醫術上一絲不苟,不容一分懈怠,這次遇到了難題确實會影響她的信心,百裡庚立馬就要出言安慰她。
“咚——”
突然,暗處的角落傳來一聲厚重的碰撞聲,瞬間吸引了三人注意。
“誰?”
徐聽霧警惕起來,她将燈燭遞給一旁的百裡庚,自己走了過去。
“阿霧?”
百裡姜擔心的喊住她,徐聽霧輕道一聲“放心”,随即抽出了小簪。
聲音是從角落傳出來的,那是床尾靠牆的地方,擺着的是一個高大的紅木櫥櫃,不僅能放很多衣物,藏下三四人也沒問題。
剛巧那聲音聽起來,像是身體與木頭碰在一起發出的。
她眸光一閃,心中明白這個時辰蒼念襄的院子裡不該有人。小簪亮了一瞬青光在她手機化作一柄寒劍。她在幾步外停下,擡手劍尖對着緊閉的櫥門。
她低聲道:“自己出來——”話音還未落,兩扇櫥門嘩地一下被推開,差些碰到她的劍尖。
她有些驚詫的瞪瞪眼睛,隻見木櫥内一對少年少女黑色夜行衣打扮,蜷縮的坐在疊好的被褥之上,滿臉尴尬的看她。
百裡庚看果真有人,心口一緊上前問道:“你們是誰?”
少年彎腰從裡面出來,将靠近胸前的劍尖推了推,幹笑兩聲道:“自己人。”
少女也跟着出來點頭笑道:“都是自己人。”
百裡師兄妹看着長劍在徐聽霧手中化回一支簪子,被她随意的插進頭頂便猜到了這二人的身份。
徐聽霧轉身過來,剛出了木櫥的兩人緊随其後,她對着百裡師兄妹頗為無奈的解釋:“這兩位是我的同門,周荑與衛光。”
“這兩位是我請來幫忙的朋友,百裡庚和百裡姜師兄妹。”
這屋子裡果真都是自己人,四人連連颔首打招呼,如此一來原本緊張的氣氛輕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