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聽霧吹着夜風原路走回,盡管沒點燈,她還是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房間,但沒想到祁黎還在。
燭光将他的昏暗的影子投在地上,孤寂又落寞,不知怎麼,她踏進門檻的腳頓了一下。
桌上的燭燈,蠟燭燃燒了大半部分。
她也隻停了一下,随即故作自然的邁進去。
祁黎聽見她進門的聲音,臉微微往左邊一側,見她慢慢走過來,然後停在自己旁邊坐下。
徐聽霧早已感知到祁黎的沉默,她看着搖曳的燭火,恍惚了一下,又拎拎神開口:“師祖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不然也不會在此待着,她猜想他是有話要說。
她看着祁黎擡眸将目光定在她臉上,暖色燭光映着黝黑眸子,如同正在他深邃瞳孔中燃燒一般,空氣中沉寂的令人心慌。
徐聽霧收回目光,眨了眨眼睛又盯着燭火。
“師祖沒什麼要問的,那我便說了。”
先前隐瞞着,時時刻刻怕人瞧出端倪,如今要交代清楚了,心中平和的沒有任何波動。
“師祖應當聽說過我的來曆,我是東西城城主府的試毒人,因懷有息壤才保住一命,活着逃出之後利用了邱師兄,成功得到浮岚宗庇護,而今日死的那些,都是城主府的人,他們是為了息壤而來......”
腦海中恍惚浮現白日裡的景象,她被圍在人群中,那些人面目猙獰卻又心懷忌憚,想要她死卻又怕自己受傷。
“我無路可逃,也不想再逃,于是便将他們都殺了。”
她簡單的說完,轉頭看祁黎的反應,他的目光還凝在他身上,神情平淡,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的話,徐聽霧微微不解皺眉。
整個雲洲,她隻對祁黎沒什麼隐瞞的了。她的身世,她的來曆,都已經告訴他了。
祁黎看到她探究的神色,輕聲回:“猜到了。”
早有聽阙宿說過她的事,今日一聽小青說她有危險,就已經猜到那些人是沖着息壤來的。
徐聽霧點點頭,那便好,他深明大義的前來救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有所隐瞞。
這樣也方便她說出自己的請求。
祁黎說過那句話之後就又沉默了,見他還沒有起身的打算,徐聽霧便趁機說:“等傷好之後,請師祖允許我下山。”
話音一落她就去瞧祁黎的臉色,沒想到他已不再看自己,學着她先前的樣子,眼瞧着燭火。
他臉色平靜似是根本不在意,隻淡淡問她:“打算去哪兒?”
徐聽霧想了想,搖搖頭:“沒有定好,便當是入世修煉,走哪算哪。”
“你不怕再有人追殺你?”
耳邊卻傳來這麼一句話,徐聽霧沉默了一瞬,回了句“怕”。
良卿帶着袁新陽逃了,她懷有息壤一事除了祁黎,也隻有他倆知道了,若是從他倆身上傳出去,她便真的沒什麼好果子吃了,恐怕到哪兒都有人追殺她。
徐聽霧不在意的笑笑:“那總不能一直躲在山上,總要下山的,這山上我也快待膩了。”
她扯着唇角保持微笑,臉朝着祁黎,想證明自己說的是真心話。祁黎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随你吧。”
祁黎話還沒說完,已站起身來,徐聽霧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即将邁出門了。
他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徐聽霧便吹滅燭火,走上前關上了門。門合上的一瞬間,全身力氣猶如被抽空一般,身體倚在門上緩緩滑下。
她抱着腿,整個人藏在黑夜中,怔怔的發呆許久。
“那便……後日離開吧。”
小青正躲在窗台上休息,卻聽見後面傳來了腳步聲,也不會是别人了。
它打起精神來,随即門被推開,果然是主人。
其實它也許久沒見主人了,徐聽霧下了山沒幾日,主人便也離開了,整個重光居隻剩下它自己,說不寂寞是假的。
小青興奮起來,想伸個懶腰靠近祁黎,卻看他微微一擡手,将一個閃着光的東西扔到了桌上,然後往屏風後去了。
小青瞬間不敢動了,隻眨着眼睛看了看,才發現那是一個嶄新的玉通,右下角卻多出了一道裂紋,再輕輕一掰便能掰掉。
這得使了多大的力。
它忽地想起下午時去餐堂,飛離重光居時,發現結界已經被撤掉。重光居的結界,自浮岚宗建立起便有了,可今日卻被撤掉了。
小青知道自己是一隻鳥,時常不能真正探得主人的心思,但此刻它卻隐隐約約的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因為徐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