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聽霧心中再也想不了别的,整個心髒似是被攥住了,跳動的愈發厲害,也愈發不受控制。
突然,前面的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徐聽霧猛地擡頭,終于喘口粗氣。
祁黎不知何時收起了劍,似是因為她被那腳步聲影響了,才收劍轉而來幫她的。
徐聽霧咬下唇,她也沒能拔出劍來。
耳邊忽然一聲長嘯,似是怒吼咆哮,随即是地動山搖一般,整個樹林都搖晃起來,徐聽霧腳下一軟,祁黎托着她的胳膊才将她扶住。
“究竟是何物?”
因這一晃,她向右轉了身,也看見那物的高大。
它藏在高樹之中,整個身體散發着撲面而來的獸物氣味,一雙眼睛在黑夜中騰空,近乎有半樹高,瞳孔轉而向下,讓人無處遁形。
徐聽霧仰頭才能望見它的眼睛。
是這樣的龐然巨物。
她屏息,感受到身邊的人松開了自己的胳膊。
原來已經歸于平靜。
那野獸不再靠近了,呼隆隆喘着粗氣,就像雷聲般震耳,每一下都掃着面前的樹枝亂顫。
“我們隻是經過。”
徐聽霧轉頭看祁黎,黑暗中看不清神色,隻聽清他淡淡的語氣。
呼隆聲更響了,但響了兩下便停住。
祁黎擡頭,看它眼睛又說:“隻留宿這一夜。”
徐聽霧忽然反應過來,他在跟它說話,她大約能猜出他們之間的對話。
想必這些猛獸不願旁人踏足它們的領地,這是出來警告他們兩人的,祁黎在解釋他們隻是經過這裡,隻留宿一夜,不會打擾。
随即又是呼隆聲,這次的又慢又緩,最後停住。
徐聽霧聽着身側,想祁黎這次又會回什麼。
她隻聽到身旁的人生硬的吐出兩字:“不可。”
方才還好好的,如今态度卻突然強硬起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聽對面呼隆聲又短又急的響了一下,地面震動起來。
它仿佛跺了下腳,兩棵足足幾十高的樹往一旁倒去。四周的亮光愈發近了,虎視眈眈的仿佛是要出手。
身旁的人似冷笑了一下,完全沒将面前的威脅放在眼裡。
徐聽霧聽到他略冷淡的聲音:“那我不介意再次毀了你的老巢。”
又是一聲長嘯,尖銳刺耳,徐聽霧捂了下耳朵。
祁黎一聲輕哼:“你大可試試。”
對面沒了聲音。
徐聽霧再看,原先那些小獸都已經退去。
隻剩下面前這個。
它盯着他們轉了轉眼珠,最後轉身,愈發遠的腳步聲,再也看不到身影。
這下是真的隻剩他們兩人。
就這樣解決掉了?
徐聽霧想起掠紅之前與自己說過的,祁黎早來過北原,還将北原中的猛獸打的四處逃竄。
該不會就是這些野獸吧……
看它跟祁黎一來一往,好像是真的早有淵源。
“北原猛獸,最大的那隻,是它們的領袖。”祁黎突然說道。
徐聽霧有些懵,之前她好像問過這樣的問題,他是在問答她的問題。
“跟上來。”
徐聽霧拎神,跟着祁黎往前走,問:“我們今夜就離開嗎?”
祁黎已不似之前的劍拔弩張,淡着聲音對她說:“再往裡走走,已與它說好了,隻這一夜。”
徐聽霧點頭,忍不住好奇多問一句:“師祖方才跟它都說了什麼?”
祁黎腳步一頓,“沒什麼。”
“你知曉它們為何眼睛顔色不同嗎?”
徐聽霧想了想,答:“在書上看過,它們之中眼睛發紅的表示曾食過人,發青的表示沒有,是不是這個?”
“嗯。”
祁黎淡淡的應聲。
那些猛獸,絕大多數眼睛都是發青的,可發紅的也不再少數。
想到這,徐聽霧皺起眉。
愈到深夜,林中愈靜了,靜到能聽見身旁人平和的呼吸聲。
祁黎倚在樹上,順手一般斂了斂身旁人散開的鬥篷,扯些兜帽掩住她的臉。
這是師娘的鬥篷,是北原野狐狐皮所制,禦風防寒再好不過。由他師父所贈,最後留給他自己,如今是物盡其用。
除了她,也沒人再配用了。
祁黎将半塊幹糧裝進布袋,系好,又放回原處。
方才掏出來,她隻吃了半塊餅就睡倒了。兩日的行路,她已然累了。
祁黎卻毫無睡意。
“就快結束了……”
望着眼前漫漫黑夜,他怔怔的吐出這幾個字。
他不知道自己所為是否對,但也隻有這條路可走。
想起之前與“它”的對話,他自嘲的勾起嘴角。
年少輕狂時,他踏足此地,将一種猛獸打的落花流水,滿雪原亂竄。
如今再來此地,它們便忘了往日的狼狽,竟想用她來威脅自己。
它說:“把這個人類少女留下,你可以離開。”
留在這做何?自然是他們的腹中之食。
祁黎沒受過如此威脅,覺得它頗不識好歹。他已耐住性子跟它們商量,竟還異想天開。
就算再無路可走,他還不至于用她來換自己的性命。
更何況他如今無人敢攔,自然也無人敢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