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靜寂無聲,廣闊樹林中隻剩她一人。
該是歸家的時辰,她卻不知歸去何處。
第一次來這裡時,她邁出大門人已在東西城中,可如今在樹林中走了許久,仍舊在林中打轉。
她迷失出林的方向了。
難道沒有祁黎她會走不出這森林?
她笑了下,卻如哭一般苦澀。抵在背後的樹幹,緩緩坐下去,地面潮濕也顧不得了。
她倚着兩尺寬的樹上擡頭,茂密的深綠色罩頂,隻能瞧見在斑駁樹葉中,露出幾塊灰藍色天空。她知道,天一直黯下去,更無法前行。
可是她迷了路,就算是出了樹林,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路要走,根本無夜晚可藏身的地方。
祁黎既然說了不會動手,就不會出來找她。
她想了想,決定就在林中休息一夜,明日太陽升起時,她再啟程。
想着想着,忽覺身上某處亮起來,在昏暗的樹林中轉格外矚目。
徐聽霧回過神來,從腰間取出玉通。
是戚落落的傳音。
她怔了怔,看着上面的名字久久未動,閃爍的光很快暗下去,即将熄滅的一瞬間,徐聽霧伸手點開。
“聽霧!”對面的聲音雀躍。
“嗯,落落……”
徐聽霧輕輕應了一聲,想問她何事,想了想還是等她自己說。
光聽聲音就聽得出來戚落落此時心情甚好,“跟你說件事啊,今日師父和長老們已經給師兄師姐定下婚期,就在今年年底!”
徐聽霧一愣,随即淺淺笑了:“真的……”
“是呀是呀,你什麼時候回山,還有兩個月應該來得及吧?”
徐聽霧想也沒想就答:“來得及。”随即嘴角的笑意淡下去,她無法回浮岚宗了。
她再也不能回浮岚宗了。
在出大殿之前,她就想與祁黎劃清一切,浮岚宗是他所在之處,她不會再去。
可是邱荀他們,難道就不再見嗎?
徐聽霧一陣恍惚。
“那就好,你回來之前提前與我說,我下山接你,就這樣吧!”
話音一落,玉通暗下去,對面已經結束了這場傳音。
握着玉通的手垂着,她閉眼。
在她帶着息壤東奔西走的這段時間,從未想到,祁黎就是需要息壤的那個人,而自己的終點就是他。
她需要付出自己的性命才能将息壤讓出來,所以自己早該結束在他手上,但祁黎沒有選擇動手,最終帶着她來到這個地方。
或許是不忍心,祁黎不是惡人,不想看她死在自己劍下。
徐聽霧并非不記得,那個老頭說的息壤有多重要,此事有多重要。
老頭說三界會生靈塗炭,隻有這人才能會有辦法。這确實是祁黎能承擔起的責任,自始至終她自己都是其中不受重視又重要的一環。
隻是一個“工具”。
但這個“工具”,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想活着,好好活着。
之前她真的能做到對别人的生死不管不問嗎,何況其中還有她在意的。
她的師兄、師姐、朋友……這些真切幫助過她的人。
老頭對她說的話并非是假的,她清楚,就算這次反抗成功,将來最終還是逃不過同樣的命運。
徐聽霧自嘲的笑笑。
就算祁黎如今不想殺自己,屆時又能否抵住其他人的壓力,能否不動搖此心?
屆時又是怎樣的光景。
……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到她臉上,終于帶了一絲溫暖。徐聽霧睜開眼睛,細縫中的太陽亮得刺眼。
她眯眯眼睛,發覺穿着的衣裳帶着潮氣,沾在身上總之不舒服。坐了一會她站起身來,伸手掐一個訣,身上清爽起來。
玉通不知道何時掉到泥土裡,帶着幾個泥點還有幾顆露水。
她低頭看了兩眼,最終沒有彎腰去拾,反而伸出腳尖一踢,玉通帶着泥土滑進草叢裡,在地上留下一道掌寬的滑痕。。
徐聽霧轉身離去。
天亮了她也不認路,還是在樹林中七拐八拐才找到目的地。
徐聽霧看着不遠處的高大木門,冷冷的伫立在原地,她面上毫無表情。
她并不覺得自己做的是多麼無私的事,她隻是付出她該付出的代價,這是她原本答應的。
徐聽霧不是一個偉大的人,也絕不是自私的。
還是如昨日一般,她将手放上去,門自然而然的打開了。
老人正坐在冰冷的石椅上,見來人是她興奮的站起身來。
“徐聽霧!我就知道你會來。”
她并不想與他多說,也不想知道他話中是否有别的含義。
環看四周發現沒有别的人影,她說:“你有何方法能将息壤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