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聽霧沉默不語,從石椅上坐起來。
昔仲阻止她說:“如今你身體尚虛弱,還是再休整兩天再離開。”
“不必了。”
剛站立,雙腿軟弱無力,她的腦中“嗡”的一下,又坐回原處。
昔仲無奈歎氣,說:“我受他所托……”
“那是你和他的事。”
徐聽霧用手撐在石椅上,如同被觸到逆鱗,昔仲一開口就被她駁了回去。
昔仲無言,也不知如何勸,看徐聽霧神情淡淡的坐在石椅上,半刻後仿佛是恢複了幾分,又站起身來。
“到底如何離開這裡?”她問得是這個幻境。
昔仲轉頭從門縫中透出的陽光灑在地闆上,他伸手朝着那裡一指。
“出了這個門就是。”
徐聽霧這才明白,當日她在林中兜兜轉轉都沒能走出去,恐怕他做了手腳。
如今清楚也沒有用處了,她已經做出了抉擇。
徐聽霧一點頭,朝着門而去。
“诶——”
昔仲喊了一聲,徐聽霧轉頭:“還有事?”
昔仲将石椅上的鬥篷拿起來,走上前:“這是他留給你的,還有這個……”
他伸手,掌心赫然一根木制簪子。
剛才徐聽霧竟然沒發覺,在她身下的,竟然是那件鬥篷。她又盯着小簪沉默了一會,随即轉身道:“都是他的。”
如今兩人之間糾葛清結,他的東西也應該還給他。
昔仲看着她推門,大殿中一陣晃眼的光亮,他眯起眼睛,等再看清時已沒有徐聽霧的身影,隻有一條蜿蜒的林路不知通向何處,兩側林木茂盛,靜谧無聲。
他心口猛地震動,昔仲一手捂住後退坐在了石椅上,咳了兩聲清嗓,輕笑起來:“沒用的老頭。”
-
徐聽霧邁出門,人已經到北原。
席卷的風刮着雪粒沙礫,磨的臉頰疼。雙目望去,如同大霧四起,看不清方向也不知該去何處。
靈力虛弱,又沒有鬥篷,等入了北原深處的雪原,不知道會不會直接凍死。
她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拒絕,非得為這一口氣葬送了性命。
讓她此刻回去,也不可能。
她停了一會,擡步朝着眼前的方向走去。
走了半晌,沒有水分食物補給,已經覺得快撐不住了。
此時風卻停了下來。
擡頭望,隻見遠處幾個黑色斑點在灰白的北原上十分顯眼,不斷移動着仿佛是朝她的方向而來。
雪原的野獸跑出來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徐聽霧咬緊牙關,盡力保持清醒。
她可不願當他們的餐食。
那群黑色身影逐漸擴大,他們之間的距離正在不斷縮近。
她以左手化成利刃在右手掌心用力一劃。
不大不小的口子,已經用了她不少力氣。滾燙的血立即流出,從她指縫連珠般落到地上。徐聽霧輕握着拳頭,想着血得流慢些,不然野獸還沒靠近,她就死了。
那群黑影更近了,徐聽霧微皺下眉,怎麼瞧着不像是野獸。
正想着,黑影分散開來。為首的身穿紫色衣袍,其他的全部擺陣般在他身後。
竟然是人!
紫色身影先前混在一片黑色中,因此并不顯眼。可那些穿着黑衣的人放慢了腳步,他便突出了。
徐聽霧攥緊了手,疼痛讓她腦中迅速的想,能來這裡的會是什麼人?
白皙的臉在她眼中一閃而過,已離自己不過幾步距離。
她看不清了,隻感覺全身力氣都在随着右手傷口流失掉。
腳步一晃,還沒來得及出手向下倒去。
預料之中的倒地并沒有發生,她落入一個帶着寒氣的懷抱,她微睜着眼睛,甚至聞到了他身上風雪的味道。
那人在她臉上拂了一下,面目也開始清晰。
少年沐着風雪而來,微紅的鼻尖有一朵未化的雪花,連睫毛上也凝了層冰霜。他的雙唇紅似血,清澈的眼睛透亮,眼神正定在她臉上。
難道她還沒有出幻境嗎?
“……時川。”
徐聽霧怔住,忍不住輕聲喊他的名字。她紅起眼睛,想擡手摸一下,可全身無力。
明明他用鬥篷圍住她的身體,每一下的觸碰都無比真實。
到底是真的假的……
少年嘴角勾了起來,應她的聲:“師姐。”
再看,懷中的人已暈了過去。
時川笑笑,抱着她站起身來。
黑衣男子立即靠近,看一眼他懷中的人,又低下頭去。
“公子,下一步如何安排?”
時川抱緊懷中的人,看她安靜的面容,他已達到了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