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房間外守着一群農家弟子,時川與良卿都站在房内,旁邊還有幾位打扮不凡的人,徐聽霧判斷這應該是時川回到農家之後,又歸順于他的農家堂主們。
這是議事廳,她還是第一次來。
時川站着,那些人便也站着,一邊看時川的臉色一邊看她。從她走進門,那些人就有意無意将眼神轉到她身上,一句話沒有說,眼神古怪。
林奉跟着她走進門,手中捧着沒有沾血的長劍。
時川走上兩步迎她,看了許久才松口氣。
這群人中,隻有良卿臉色有些難看,是因為她毫發無損的歸來。
徐聽霧直接将祁黎落入九間崖一事說了出來,廳内議論紛紛。時川看了一眼林奉,見他點頭明白此事是真的。
林奉到時祁黎已落入懸崖,具體過程他不知曉。但最終結果是他們都想看到的。
徐聽霧沒忽略時川與林奉的眼神交流。
時川滿眼擔心:“師姐,你沒受傷便好。”
徐聽霧覺得動動手指都累,她吐口濁氣,沒理會他的關心,隻看着他說:“臨出發之前我說的事,是否該兌現了。”
時川一頓,衆人跟着他的目光都轉到良卿身上。
良卿臉色變得驚懼,連忙行禮:“公子,我為公子出謀劃策,殚精竭慮,不可聽她一句戲言。”
徐聽霧聽罷冷笑出聲,若不是他在其中撺掇,時川不會輕易讓她去對戰祁黎。
時川見她臉色不對,想要說話,徐聽霧卻隻搖頭,面容淡漠。
“時川,你想把我的話當成戲言也都随你,反正你并沒有答應我,我累了。”
就算這次時川不殺他,自己也要想辦法讓良卿得到教訓,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她作勢要轉身,時川上前握住她的手,低聲哄她:“師姐别生氣……”
徐聽霧淡淡一笑,神色疲憊:“我有什麼好氣的,你是公子,我受你照拂就該聽你的。”
嘴上說着沒氣,但看起來卻是心中憋氣的模樣,徐聽霧當然是故意的。她也想看看,在時川心中良卿這個不安分的下屬究竟有幾分重量。
剛說完話,她輕輕掙着手腕,“我想回去睡覺。”
時川未放開她,反而揮揮手讓衆人退下,大部分人都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事不關己的走了,良卿也混在其中想要退下,誰料時川卻說:“良卿留下。”
淡定的衆人臉色變換,其中一位身穿錦袍的中年男子豎眉說道:“公子,難道你真要聽這女子蠱惑傷了下屬的心?”
如此一問,衆人都不敢擡頭,但其中卻有幾位微微點頭,顯然是認同他的話。
這人地位似乎不低。
果然,下一刻時川說:“堂叔,這無關農家的事,隻是一些舊時恩怨。”
徐聽霧看向那男子,那人正瞪她,擡起手指着她怒道:“這女子來自其他門派,肯定有異心想要瓦解我農家……”
這嗓門真是想要忽略都不成,其他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時川一個冷眼過去,“你想插手我的事?”
這便是強把徐聽霧的事攬到他自己身上,那人旁邊有人低聲勸了兩句,最終偃旗息鼓。
人終于退幹淨了,良卿陰狠的看一眼藏在時川身前的徐聽霧,說道:“公子若因我辦事不利,怎樣處罰都認,可若是隻因為徐姑娘——”
徐聽霧:“良卿,你對我積怨已深,我對你也是,今日趁此機會就做個了斷。”
她從林奉手中拿過長劍,“現在你我戰一場,我若輸了你想取我命便取,你輸了也一樣。”
她擡劍指他。
時川壓下她的手:“師姐,何至于此,你剛趕回來,不如先回去休息。”
方才她想回去休息他不放,如今她不願意回去,時川又要攔她。
她看向良卿:“你說呢?”
良卿在聽到她話時就已心動,可時川在這兒站着不敢表露,仍恭敬的說:“往日我與姑娘确實有些誤會,但如今同在望津山,不如一笑泯恩仇,公子也少為難。”
真是肯為主子着想的好狗!
徐聽霧笑:“好忠心啊,你在袁新陽手下也是如此,可最後不還是為自己安危取她命,她可是甯肯舍棄親弟弟也要保下你。”
她拂開時川的手又問:“你戰還是不戰,”又對時川說,“你别攔我,難道你不知我在東西城的遭遇?”
徐聽霧說着眼中劃過失望之色,良卿聯系農家令狐昶想要取出她的息壤,在林奉取下令狐昶性命之前,時川就應該知曉的,卻還留良卿在身邊。
她一直不提,不代表不知道。
良卿是一條毒蛇,伺機而動,取不出息壤也會想辦法殺她,如今在外人眼中她丢了息壤,是良機。
他看徐聽霧正如徐聽霧看他,是威脅,所以非殺不可。
徐聽霧握着劍:“我的仇就該我自己報。”
他是最後一個人。
良卿還在看公子示意,他屈身在望津山,表面上得聽他的,可時川背對着他隻看徐聽霧。
時川想到徐聽霧在東西城的幾年,心中也起幾分戾氣,他确實看良卿心思細膩,于他有用才留在身邊,卻沒顧及師姐的感受。
時川低頭不語,如同是默許,徐聽霧提着劍往門外走。
門外人都已散去,不敢湊這種熱鬧。
她以前知道良卿是袁新陽的謀士,并不知道他是名修者,良卿修為實在她之上,寄城外那一掌讓她胸口痛了許久。
寄城一場雨,将血痕抹去,看似一切歸于平靜,可因她牽連到了無辜的人。她沒能殺掉袁新陽報仇,能見證良卿死也是一樣的。
總之他們都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