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巷搬來一對小夫妻。
這消息在徐聽霧和祁黎到雲城的第二天已經傳開,起因是當日兩人進門時遇到了同巷的鄰居。徐聽霧看着陌生,隻沖她笑笑算是打過招呼。
這人在巷子裡有名的長舌,本就聽說隔壁搬來一個年輕小娘子,今日見到她竟帶了一位年輕郎君回家,自然想成這是一對年輕夫妻。
下午幾人悠閑時坐在巷子裡談天說地,正巧說起這事。住在徐聽霧斜對門的六嬸也聽說了,心中奇怪,她沒見到徐姑娘屋子裡還有别人啊?
她不信這個名叫蘭娘的鄰居所言,心想她向來是愛多嘴多舌的,别沒來的見到徐姑娘的朋友就到處亂說毀人聲譽。
第二日一早,徐聽霧跟着祁黎吃完早飯,兩人正在院子裡收拾碗筷,聽到敲門聲,徐聽霧打開一看正是六嬸。
她笑着打了招呼:“六嬸早。”
六嬸和善的把手中的籃子給她,囑咐道:“這是我家陸順剛做好的蘋果果脯,剛晾曬好的你們嘗嘗,時間長了就不好吃了。”
前些日子送來的徐聽霧還沒吃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下,讓六嬸止步自己回廚房拿了盤祁黎做好的酸梅糕給她。
鄰裡之間有來有往,徐聽霧挺享受這種氛圍的。
六嬸也沒拒絕,接過來眼神一直往徐聽霧身後瞟。
那廂祁黎正把碗筷端去廚房,目不斜視,好像沒發現門口的灼灼目光。
六嬸隻看到他清隽的側臉,想來蘭娘也沒說太過,這個公子長得很好,跟徐姑娘也很相配。
“六嬸,您進來坐坐?”
徐聽霧客氣着,六嬸擺擺手,說:“不坐了不坐了,一會還要去店裡,那是你的朋友嗎?”
剛才眼神總往自己身後看,徐聽霧怎麼沒有察覺,她卻似剛反應過來,“哦”了一聲,說道:“那是我找來的租戶,家裡還有間房空着就租出去掙點租金,減輕負擔嘛。”
她笑着解釋完,六嬸沒多問,點點頭表示理解,心中想今天下午可得把這事跟巷子裡鄰居說清楚。
送完六嬸徐聽霧回房,途中瞥了一眼正在洗碗的祁黎。
這位租客何止是給她減輕負擔啊,來的第一日把一年租金都結清了,還保證家裡一日三餐都由他解決,條件隻有一個——租期他自己說了算。
她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租金足夠她還韓年的錢,其餘的五年之内隻要省吃儉用,不用擔憂餓着肚子。
自己這是直接進入養老階段。
祁黎雖是随她而來,可不是時時要跟着她,吃完早飯沒多久說自己要出去逛逛,徐聽霧沒管。
她坐在窗戶邊上,正好能看到祁黎房間開着的窗,他身上穿的是雪緞做成的錦袍,價值不菲,看起來活脫脫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公子,走兩步都要身邊圍七八個小厮攙扶着的那種。
“貴公子”把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塞進袖子裡掂掂,沒覺得不适轉身出門,看到徐聽霧坐在窗邊,徑直走過去。
“有什麼想吃的?給你帶回來。”他問她。
徐聽霧揉揉鬓角,雲城她也沒來幾天,哪裡知道哪些菜好吃,哪些糕點有名?
祁黎看她好像有些苦惱,沒忍住伸出手,食指按在她微皺的眉頭。
徐聽霧停住思考轉而盯他,他現在是越來越喜歡動手動腳,回來時還硬要牽她的手,若不是她裝作不耐煩還不肯松。
她往後仰頭躲過他的手,說:“沒想起來,一會我要出門一趟,有想吃的我會帶回來。”
祁黎一邊收回手一邊答應:“好,中午記得回來吃飯。”
徐聽霧點點頭,看着他轉身走出門去。
她承認她很喜歡祁黎這張臉,每次看都要睜不開眼,怎麼看都不煩,可隻要轉開目光想他這個人,便覺得有些不爽。
她不爽,他就别想自在。
徐聽霧換好衣裳,揣起床上出門,她準備去找韓年,把債一清,剩下的錢就是自己的。
關上宅門時她聽到身後也傳來古舊木門打開的“吱呀”聲,回頭一看正是陸順。
“好巧。”徐聽霧跟他打招呼,“今早六嬸送來的果脯很好吃,你家店在哪裡有空我去看看。”
陸順愣着看她,也沒想到這麼巧,今早店裡不忙,娘在店裡看着他先回來把煮好的果脯晾上。
“在、在城南,就、就在主街上,旁邊一家書店……”
磕磕絆絆說完,把徐聽霧逗笑了:“你告訴我店名不就好了,我可以問路去。”
陸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古銅色的皮膚更顯黑了。
“你現在去店裡嗎,我也要去城南書院找我的朋友。”
徐聽霧見他點頭,邀請道:“不如一起吧?”
陸順也是點點頭,默默的靠近徐聽霧,兩人并肩朝巷口走去。
徐聽霧問了問周圍的情況,這條巷子靠近城南,巷子裡住着的都是在城南打工或者做生意的人,她家東邊是一家三口,家裡夫妻兩口殺豬買肉為生,兒子現在正在書院念書。西邊院子聽說是哪位官員的老家,前幾年父母在此地養老,兩位老人相繼辭世後不再有人居住。
她了解了大概,兩人已經走到主街上一并朝城南走,街上來來往往,兩側攤販已經開始做生意,人越來越多,熱鬧的氛圍看着人心生歡喜。
雲城是富庶之地,聲色犬馬之處數不勝數,養就了當地富豪公子揮金如土、目中無人的性格,他們瞧不上這些平頭百姓的辛苦,覺得他們忙活一輩子也是庸庸碌碌毫不作為,自然也就看不起他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