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佑鳴立馬就不高興了,他有些埋怨何金——弄來這麼一個人天天在他後面跟着這是要搶他風頭還是怎麼的?
那邊何金和副導演已經把群衆演員都安排好了,一排蒙面殺手舉着武器“殺氣騰騰”地站在賀舒和關佑鳴對面。
何金左右看看見沒什麼問題了,就一擡手,“開始!”
賀舒猛蹿一步伸手攔住關佑鳴,緩緩側過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師兄,你先走。”
那種強大的、毋庸置疑的堅定從他身上源源不斷的湧出來,幾乎是一瞬間就拍了關佑鳴一臉。關佑鳴非常明顯地僵硬了一下,不過馬上就露出既悲傷又憤怒的表情,他紅着眼拒絕,“不行,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留下來送死。”
副導演猛地看向何金,卻發現何金不知何時卸掉了那張随時挂着笑的胖臉,正面無表情地盯着監視器屏幕,沒有一點喊卡的意思。
關佑鳴演得還可以,可在場的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表現的難舍難分和賀舒真真切切舍命相護一比,就像是假意拒絕的僞君子。
片場裡的氣氛立馬不太對了,可導演沒喊卡,就要繼續演下去。
關佑鳴還在拉着賀舒說要同生共死,賀舒訣别一樣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一把把他推給身後的護衛,在關佑鳴凄厲遠去的“不要”聲中,轉回身獨自對上了對面十幾個殺手。
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他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魄,就連他過于精緻的眉眼都被洶湧而出的肅殺染上冷硬的味道。他盯着殺手們,一句話沒說,握在劍柄的右手一緊。下一秒,他悍然拔劍,那柄在燈光下寒光凜冽的長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刺目的劍光,整個攝影棚都仿佛為這石破天驚的一劍震得同時屏息。
賀舒目不斜視,劍尖平指,那種尖銳的、兇悍的氣息凝于其上,就像扼住了所有觀者的咽喉。
“卡!”
衆人心驚膽戰地從那一陣緊繃的氣氛中回過味來,副導演眨眨眼疑惑地看向何金,“那一劍實在太漂亮了,導演你怎麼喊……”卡了。
何金面色凝重,他隔着重重儀器和已經收斂氣勢的賀舒遙遙對了一眼,率先移開目光,拿起大喇叭喊:“拍第135幕。”
副導演翻了翻劇本吓了一跳,“導演,135場是在酒樓,現在咱們是在野外,怎麼拍啊?”
何金斬釘截鐵地說:“就在這拍。”
賀舒收了劍轉身下場,面色沒有一絲變化。等在一旁的李勝早就激動地不行了,上來一把抓住賀舒的胳膊竭力壓低聲音興奮地說:“天啊,你演的太好了,沒想到你在演戲上這麼有天賦,繼續保持啊!”
賀舒不以為意地一笑,沒說什麼,隻是從他手裡把劇本抽出來。他的目光落在紙上,注意力卻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江湖上看不慣他的人多如牛毛,可沒幾個人敢不承認他劍神的稱号,原因無他,隻要是他握劍在手,他就是生殺予奪的神明。
劍神一劍,天下能接得的又有幾人?
十分鐘之後,何金:“演員準備好了嗎?”
賀舒放下劇本擡腿往場中間走。這場戲拍的是作為男主的三皇子和師弟侍衛同一個新人演員飾演的五皇子在酒樓相遇的一段,并沒有什麼特别出彩的點。
關佑鳴上來就先惡狠狠地瞪了賀舒一眼,臉色相當不好看。
賀舒沒理他,轉過身去卻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那眉眼生波的樣子引來幾個正對着他的劇組女工作人員好一頓竊竊私語。
何金很快喊了開始。
這場戲賀舒就負責在後面當個吉祥物,盡職做好保镖看着兩位皇子打機鋒就好。
那頭何金擰着眉盯着監視器屏幕上的畫面,表情嚴肅。
正常按劇本來說,畫面上呈現的應該是師出同門兩兄弟,一個溫文知禮淡泊名利,一個孤高傲氣義薄雲天,兩人站在一起相輔相成,把對面不學無數的三皇子比的粗鄙低俗,一文不名。可實際上畫面出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講良心話,關佑鳴不僅演技上不去,長得還有點刻薄,本來化化妝也就過去了,導演再找一個長相或演技勉強及格的面癱,既不會搶戲還能把演技稀松的關佑鳴襯得八面玲珑溫文爾雅一點,哪成想副導演随便賣了個人情就稀裡糊塗弄來這麼一位人物。
要不怎麼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呢。賀舒那張比女明星都漂亮的臉蛋就不說了,關佑鳴站他身邊跟個反派似的——太犯規,沒什麼可比性。就說這位站在那如出海蛟龍的氣勢,和那能甩關佑鳴一個太陽系那麼遠的演技,他都不用說話,旁邊那倆皇子就跟土财主家争财産的傻兒子似的,根本沒法看——穿龍袍不像太子說的就是這兩位。
如果這部戲是何金說了算,他想都不用想立馬飛了這兩傻狍子,直接把賀舒拔成主角這部劇準火。可現在的情況是他說了不算,這部劇就是為了捧玩票兒的關小少爺的,把誰開了也不能開了這位。再如果賀舒隻是個出場一兩回的小龍套,那也沒問題,不仔細看,看不出來什麼。偏偏賀舒這個師弟兼侍衛前半個劇都和關佑鳴形影不離,何金都不敢想,這部劇真這麼播出來,關佑鳴頂着一張被比得背信棄義,奸猾心機的臉得被人罵成什麼樣。
何金心裡歎了口氣。
他想:這個賀舒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