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路無話。
半個小時後,賀舒跟着周壑川到了他家,一踏進他家門,賀舒就是一愣。周壑川一直在他旁邊觀察他的表情,見他露出明顯的怔愣,眸色微沉,他低聲問道:“怎麼了?”
賀舒回神,他環視一圈,朝周壑川輕輕挑了挑眉,“你家這麼小?”
周壑川:“一個人住要那麼大幹嘛。”
“哦,”賀舒抱住肩,似笑非笑地看他,“我看應該是‘一個人也不怎麼住要那麼大幹嘛’才對吧。”
周壑川一窒,“你怎麼看出來的?”
賀舒朝他促狹地眨眨眼,“收拾得再幹淨也沒有人氣兒。”
他眼帶笑意,心裡卻冷冷地補上後半句:就像我那間房子一樣。
周壑川笑了笑,眼底無甚溫度,“前幾年不太敢住,最近才準備搬回來的,東西還沒拿來。”
賀舒:“現在怎麼就敢住了?”
周壑川好似就在等他這句話一樣,他深深地看了賀舒一眼,意味深長地說:“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如果連個房子都不敢住,以後的事我也不必做了。”
賀舒的斜飛入鬓的眉毛高高挑起,讓他稍顯妩媚的桃花眼都染上了凜然的銳氣,他打量周壑川一會,像是好笑又像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周壑川凝神盯着他半天,愣是沒從他這個微妙的表情中看出什麼來,一時間目光也冷了下來。
兩人之間靜了片刻,周壑川先把目光移開,帶着他洗了手請他去餐廳落座。他執起湯勺,非常自然地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在手邊,朝賀舒擡了擡手,“不必客氣,嘗嘗合不合口味。”
賀舒的目光從他的手一直滑到湯碗上,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也不見外,左手托起碗右手拿勺一口一口喝了小半碗才放下。
瓷碗和實木桌面相撞發出“咔哒”一聲脆響,神情怔愣的周壑川像是被這聲音喚回了魂,他垂下眼,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湯,眼裡滿是難以置信的茫然和驚異。
賀舒:“飯前不要喝太多湯,一會吃不下去飯了。”
周壑川的手一抖。
賀舒眯起眼,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眼神近乎是銳利的。
周壑川快速地閉了下眼,再睜開的時候他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吃飯吧。”
賀舒就近夾了一片白菜,放到嘴裡,頓了一下,才慢慢嚼了咽下去。周壑川狀似無意實則一瞬不瞬地打量他,“怎麼樣?”
“還挺……不錯的,”賀舒忍了忍,到底沒忍住,盡量委婉地問:“這是你做的?”
周壑川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嗯?”
賀舒:“家裡沒鹽了嗎?”
周壑川神情微動,他伸手夾了一塊賀舒眼前的白菜,品了品,皺眉,“淡嗎?”
賀舒沒法再委婉了:“沒吃過這麼淡的菜。”
周壑川一震,猛地睜大眼,一句話幾乎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可電光火石間又被他強大的自制力給硬生生逼了回去。他咬緊牙關,臉側的肌肉微微抽動,隐隐的猙獰潛藏在他俊美的五官之下,仿佛随時都能破壁而出。
“……”賀舒心想:就說一句菜淡了,不至于生這麼大氣吧?
賀舒輕咳一聲,盡力補救:“淡也有淡的好處,養生。”
不過這句安慰顯然沒有起到作用,被客人指出把菜做淡了好像讓周壑川受了緻命打擊,他愣愣地盯着那盤小白菜,眼神裡崩塌翻滾的東西複雜得讓人看不懂。
賀舒覺得自己說得好像有點過分了,傷到了這位身價不凡“廚子”,他伸筷子把桌上這幾道菜嘗了個遍,吃到最後臉都綠了,他默默喝湯把嘴裡的土豆順下去,在心裡指天畫地地發誓——
這一桌子菜放的鹽絕對沒有超過一小勺!這家裡指定沒鹽了!
賀舒天生就是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的少爺命,吃的就算不是山珍海味也要别有風味,像今天這樣的一桌子快淡出鳥來的菜,平常他一口都不會動的。但也不知道是最近被亂七八糟的外賣鍛煉出來了,還是就着秀色可餐的周壑川下飯,雖然過程有點艱難,他起碼很給面子的把面前的那碗飯吃光了。
相比食不知味的賀舒,周壑川對這種吃紙一樣的口味好像很習慣,盡管看上去心不在焉,但夾菜的次數并不少。
這頓飯吃的不尴不尬的,飯後周壑川順手把碗筷都撿到水池裡,賀舒想要過去幫忙,周壑川攔住他,淡淡地說:“不用,明早會有鐘點工來打掃。”
賀舒聽了之後也不再堅持,周壑川看他一眼,提議:“出去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