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壑川順理成章地摟住他的腰,在他耳邊問:“怎麼了?害怕?”
賀舒翻了個白眼,輕蔑的眼神沿着面具誇張上揚的眼角斜斜遞出去,冷眼看過去有種妖異的美感。
一提到面具,賀舒就覺得痛心疾首。
周壑川這個人實在是太悶騷了。
這麼一圈玩下來,賀舒看到了不下五十種面具類型,雖然很多,但是由于遊玩的人更多,所以還是能看到很多人帶着相同的面具。隻有他和周壑川的不一樣,整整一個下午,他都沒有看到一個一樣的!
更過分的是,周壑川的面具純黑的,造型古樸尊貴,覆蓋了整張臉的四分之三,隻露出一個冷厲的嘴角,猛地看過去帥的人腿軟,一路回頭看的小姑娘多得都數不過來!
反觀賀舒的那個,雖然看起來和周壑川的是一套的,也很好看。但為什麼隻能堪堪擋住眼睛,還要在他的額頭的地方支出來一支火紅帶刺的荊棘玫瑰!
賀舒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的樣子的時候都傻了,周壑川到底是什麼惡趣味!
他幾次偷偷摸摸都想把那朵破花掰下來,都被周壑川發現,還義正言辭地說這兩個面具在派對結束後是要被公園收回的,不能弄壞。
氣得賀舒拉着他坐了好幾回激流勇進,硬生生把他露在外面的衣服都弄濕了。
價值不菲的外套濕了周壑川也不在意,隻是把它脫下來搭到臂彎裡,另一隻手搭在賀舒的肩膀上裝模作樣地護着他在人群裡走來走去。
……
“想什麼呢,”周壑川低頭在他耳邊說,“一會别冒出點什麼吓着你。”
賀舒一撇嘴,“怎麼可能。”
他剛說完,一個穿着粉裙子的小女孩就一不小心撞到了周壑川拿着外套的胳膊,她擡頭看了一眼,粉紅的底色從她面具底下一路蔓延到脖頸,“對,對不起。”
周壑川看也沒看,面色如常地摟着賀舒走開了。
賀舒回頭看了一眼形容沮喪的女孩,手肘不輕不重地拐了一下他襯衫下面堅實的腹肌,“這算是‘冒出的什麼’?”
周壑川一怔,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賀舒猛地轉出他的臂彎,回身出手如電地掐住不知何時潛行到他們身後的吸血鬼的脖子。
他右手卡着那目瞪口呆的倒黴工作人員的脖子,左手捏開他的腮幫子,嫌棄地看了看他嘴裡面血紅的假牙,朝周壑川得意地一挑眉,“吓着我?”
周壑川無奈地看着他,低笑出聲。
他朝吓傻了的“吸血鬼”輕點了下頭,丢下句“這個月獎金翻倍”,就攬着得意洋洋的賀舒走了。
吸血鬼:“……”
這個工作心好累……獎金翻倍也不能安慰……
……
兩人在遊樂園裡一直玩到了華燈初上,惡劣因子被完全激發出來的賀舒還想第三次進鬼屋調戲工作人員,被周壑川攔下了,說是先吃飯,吃完飯還要看“百鬼夜行”表演。
賀舒想了想,果斷放棄調戲可憐的工作人員,跟着周壑川去城堡裡吃飯。
一進大廳,賀舒說要去衛生間,周壑川就在原地等他。他眼看着賀舒越走越遠,嘴角挂了一個下午的笑意突然凝固了。
一個沒戴面具的男人在半路攔住了賀舒。
那男人格外高大,精悍的身材包裹在合體的西裝裡有種随時噴薄欲出的爆發力,非常有魅力。他非常熟稔地同賀舒說着話,擡頭,隔着人|流,沖着周壑川微微一笑。
周壑川愣住了,陡然間如墜冰窟。他死死地盯住那張臉,眼神幾乎是陰厲兇惡的,好像藏了一片不死不休的血海。原本随意搭身側的手一點點握緊,駭人的青筋從手背一路猙獰地蔓延進袖口,關節慘白得像是随時能崩開皮肉看見裡面的森森白骨。
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了,他怔怔站在那裡,從頭到腳冷的厲害,隻覺得這短短一天的時光好像大夢一場,到了時間自然就醒過來了。更可怕的是,在夢中被他刻意遺忘的背叛和傷害都在醒來後全部曆曆在目,那血淋淋的顔色刺激着他的感官,一刻不休地提醒着他那無邊美夢的處處虛假。
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情驟然脫下了誘人的僞裝,化成帶着寒光的匕首,猛地捅進了周壑川剛剛泛活的心髒,鮮血淋漓。
他輕輕松開手,有些自嘲地在心裡說:這才是現實。
周壑川看着不遠處的兩人,眼神一寸寸地冷下來。
他拿出手機,打給謝绡。
“明早之前,我要所有人知道,我為了賀舒,可以放棄手裡的一切,包括我的命。”
謝绡沉默了一下,“所有人是指?”
周壑川:“所有參與過,了解過,聽說過當年的事的每一個人,都要知道,一個也不能放過。”
手中有珍寶,而群狼窺伺之。
他遙遙望着那兩個光是站在一起就成了他午夜最恐懼的夢魇的兩個人,無聲冷笑。
當初我無能為力,隻能看着他和你離開。
如今,誰也别想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