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隻是一個淺淺的、一觸即分的親吻,卻陡然間在周壑川的心頭燃起了一把迎風暴漲的大火。他再度往前逼近一步,近乎是本能地抵住賀舒的雙腿,右手托着他的下巴,方便他更容易地長驅直入,左手摸索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牢牢地按在牆壁上,不容推拒地一點點和他十指糾纏。
賀舒那雙映着絢爛焰火的眼睛近在咫尺,周壑川甚至能在裡面的煙火中看到自己赤紅的雙眼。他不費什麼力氣地撬開賀舒的唇齒,勢如破竹地在他溫熱的口腔中瘋狂掃蕩。
眨眼之間就被連下三城的賀舒失了先機,被逼的節節敗退。還未等他從猛烈的攻勢中勉強醞釀出一波反擊,周壑川就精準地勾住了他的舌頭,趁勝追擊般地吻住不放。
賀舒的腦袋嗡地一下,手上和腰上的力氣一下子軟了,他若有若無地輕哼了一聲,不知道是點了周壑川身上哪根引線,惹得他愈發死命地吮吸他敏感的舌尖。
周壑川覺得自己像是瘋了,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漸漸迷蒙,染上他熟悉的渴望和脆弱,卻根本不想放開他,隻恨不得眼睜睜看着他就這麼窒息,沉淪,無法自拔,永遠不能逃脫他的掌控。
他等這一刻,真的等的太久了,從希望等到失望,從失望等到絕望。現在,他在絕望的深淵中失而複得,那種鋪天蓋地的狂喜于他寸斷的肝腸間死灰複燃,頓時燒的他五内俱焚,躁動難安,唯有拉着賀舒一同下地獄把彼此燒成一把永不分離的灰燼才能讓他稍得解脫。
可是不行。
周壑川閉了閉眼,狠狠地在他下唇咬了一口,口腔中蔓延的鐵鏽味同時喚醒了沉迷其中的兩個人。賀舒在胸腔憋炸的前一秒狠狠地推開他,腿一軟,險些坐到地上。他狼狽地扶住牆,眼角微紅地大口大口喘息。
賀舒好容易緩過這口氣,他用手背蹭了把往外滲血的嘴唇,用他那猶帶水光的眼睛沒什麼威懾力地瞪向周壑川,氣笑了,“你跟我多大仇?下嘴這麼狠?”
周壑川盯着他被血色暈染的唇瓣眸色漸深,他一手支在他耳側,低頭還要去親他,結果被賀舒一偏頭避過去了,“幹什麼,還想咬我第……唔。”
相比于第一個吻的激烈,第二個吻則溫柔了太多。周壑川的手繞到他腦後,輕輕捏着他的後頸,不輕不重的力道配合着他溫情脈脈的親吻,讓賀舒舒服地眯了眯眼,慢慢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
賀舒隻覺得渾身上下都飄飄然起來,四下使不上力的空虛感,令他不由自主地一手扶着周壑川堅硬的手臂,一手環住了他的脖頸。
這磨人而又無可抗拒的親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周壑川一手攬着他勁瘦的腰,另一隻手沿着他的脊背慢慢向下在他的後腰處緩慢而暗示性十足地磨挲了一陣,他偏頭将他微紅的耳垂含到嘴裡,用舌尖輕輕挑逗,惹得賀舒渾身一顫。
他沙啞的嗓音混着灼熱的氣息肆無忌憚地噴灑進賀舒的耳廓,周壑川含糊不清地說:“今晚别回去了,我在城堡裡開了間房,你——”
“嗯……”賀舒從嗓子眼裡輕輕磨出一聲享受的輕哼,他半眯着眼像沒骨頭一樣靠在周壑川懷裡,懶懶地說:“算盤打得倒是不錯,不過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記仇?”
周壑川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就覺得手腕一麻。這股酸麻初時不起眼,不過幾秒後,就由點及面漫布了他整條胳膊,很快便徹底使不上力了。
剛剛還占有意味十足的鐵臂就像沒人操縱的木偶胳膊一樣晃晃悠悠無力垂在周壑川身側,賀舒這才慢悠悠從他懷裡站出來。他抱着肩,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壑川,一雙眼波光粼粼,看得人心神難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當初說我‘奇貨可居,待價而沽’?”
周壑川扶着自己完全沒了知覺的胳膊,平日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臉上,難得露出了點猛然受挫的狼狽。他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個剛接完吻就翻臉卸人胳膊的人真的是當年那個人嗎?!
正常人能幹出這種事嗎?!
賀舒好好欣賞了一番他變來變去的臉色,感覺自己從頭爽到了腳。他彎腰從地上撿起兩人的面具,随手把周壑川的丢到他懷裡,把自己的拿到眼前吹了吹上面的浮灰。他慢條斯理地戴上面具,戲谑的目光透過誇張豔麗的面具斜斜從眼角遞了出來,在月光下好像成了精的鬼魅,“我覺得你說得有理,不如這樣,你開個讓我滿意的價,我再考慮考慮如何?”
賀舒隻是用内力在他小臂内側的穴位上捏了一下,并沒有下重手,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周壑川就又開始慢慢拿回對自己胳膊的掌控,他輕輕動了動酸澀的肩膀,又變回最開始的沉穩模樣,他盯着賀舒的眼睛,慢慢說:“那多少你能滿意呢?”
“我不是貪心的人,”賀舒笑意盈盈地看他,“多的我也不要,就要你助我青雲直上的‘一臂之力’如何?”
小巷外的燈光同紛紛擾擾的聲音一齊飄進來,又默契地停在兩人一尺開外。周壑川靜靜地看着他,眼神微冷,“你倒是坦蕩。”
“不然呢?”賀舒佯作詫異地一挑眉,他走到周壑川面前,擡手輕輕按在他的胸口。他暧昧地輕撫了兩下,那纖長漂亮的手指好像穿透了肌理,直接摸到周壑川滾燙的心髒。
“難不成你希望我要你的真心?”
周壑川眼神一震,他緩緩垂眼盯着賀舒,俊朗的眉宇間一閃而過的輕嘲,“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