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壑川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賀舒就從兜裡掏出一枚一元硬币,雙指一夾朝着路旁一棵樹冠巍巍的大樹打了出去。
平平無奇的硬币帶着尖銳的破空聲橫穿樹冠而過,一道黑影像一隻墜落的大鳥一樣落到地上,他扶着樹幹站起來,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在陰影裡低低笑了,“周先生,好久不見,别來無恙啊。”
周壑川勃然色變。
賀舒在一旁事不關己地掏掏耳朵,隻覺得這人的咬字聽起來怪怪的。
陰影處的男人穿着一身黑,大大的兜帽掩去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胡子拉碴的下巴。他站在那裡存在感低得吓人,如果他故意隐藏蹤迹,就算是現在的賀舒也發現不了。
“怎麼不和老朋友打個招呼?”男人古怪地笑了一聲,“五年前你痛苦的樣子我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難以忘懷,令我日日夜夜愧疚不安呢。”
周壑川的眉間打了個結,他盯着黑衣男人,面色陰沉。
賀舒在他倆之間看來看去,突然笑了一聲,他用胳膊拐了周壑川一下,戲谑道:“哎我說,你這前男友挺念舊啊,分手五年還‘日日夜夜’地記着你呢。”
“……”周壑川緊繃的肩膀一松,轉頭有些無奈地對賀舒說:“你瞎說什麼。”
“啊!難道是我誤會了?”賀舒誇張地一拍腦門,轉頭似笑非笑地看向藏頭露尾的男人,“抱歉啊。”
被他倆一唱一和打擾了“談興”的男人下巴繃了繃,突然陰陽怪氣地提高了音量,“說起來——”
他幽幽的目光被兜帽遮了個嚴嚴實實,卻不妨礙賀舒和周壑川感受到來自他身上源源不斷的惡意。
“說起來,我還沒恭喜周先生找到了賀巍然的替代品。”
周壑川的臉色又是一變,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賀舒的反應。
賀、巍、然。
這三個字聽在賀舒耳朵裡猶如炸雷一般,頃刻間就把他腦袋裡紛雜的念頭炸了個支離破碎,甚至将那個本會惹他大怒的“替代品”三個字都給蓋了過去。
他愣愣地看着樹下來者不善的男人,混亂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賀舒,字巍然。
一種脫離控制的恐慌陡然從他腳底竄起,沿着他的四肢百骸瘋狂吸收夜裡無孔不入的涼氣,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将他的大腦都凍得麻木了。
另外兩個人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當他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周壑川心裡都要恨出血來了,他猛地上前一步,若有若無地擋住賀舒,盯着男人語氣不善,“己土,我看你是這兩年活得太|安逸了!”
“别敵意這麼重啊,我這次可不是來殺你們的,”己土怪笑一聲,“我隻是覺得好奇,你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一模一樣的替身,竟然沒有打斷他的胳膊腿鎖在床上使勁手段折磨他洩憤,還好吃好喝地供起來,你是轉性了嗎?我可記得你當時都快死了還恨賀巍然恨得咬牙切齒呢。”
“不過你看起來好像并不想給我解惑?”己土僵硬的身體動了動,裝模作樣地歎氣,“我就不在這讨人嫌了,有機會再見吧。”
周壑川的手緊了緊,渾身的戾氣都快壓不住了,他顯然并不想如此輕易地放己土走,可他心有顧忌,不敢輕舉妄動。
己土嘲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我說你可以走了嗎。”
突兀的聲音在己土背後響起,他瞳孔猛縮,悚然回頭,發現原本還在幾米開外沉默不語的賀舒如同瞬移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背後,那雙在黑夜裡亮得吓人的眼底仿佛生出兩團幽幽鬼火。
己土想也不想,急速後退。
賀舒看着他冷笑一聲,淩空拍出一掌,洶湧的内力如同出海的狂蛟重重地撞在己土的肩膀上。
“給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