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處洞口前站定,一副溫良馴順好欺負的模樣,仿佛方才的強勢行徑全是遲予懷的錯覺。
遲予懷跟在他身邊,想問點什麼,又不知從何處開口比較合适。
雲恩貓着腰在前領路,倒也沒等他問,自己都給老實交代了。
“師尊離開後,二位師兄先前往其他人家調查。弟子記得昨日師尊提過那條狐皮有些不對,就留在鎮長家,想法子問出那條狐皮是怎麼來的。”
“鎮長家人似乎對那件事很是避諱,不怎麼願意說。”他很快把淩亂的思路梳理清晰,繼續道,“不過他們家的小孩子在旁邊說了一句‘是天仙哥哥的衣服’。”
“天仙哥哥的衣服?”
遲予懷重複一道,蹙起眉頭。
雲恩道:“是,就說了這麼一句,估計是時間過去太久,記不清楚。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鎮長夫人臉色就變了,呵斥說‘什麼天仙,那是妖怪!’然後牽走了他。”
“我不好再多問,就也出了門,按師尊的囑咐拜訪受害鎮民。”
遲予懷了然,問道:“後來呢,你們怎麼都出了鎮?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洞窟越來越窄,兩人不得不把身子壓的更低。雲恩眼神微動,支吾道:“這個……”
遲予懷頗覺奇怪的“嗯”了一聲。
雲恩還當他是讓自己接着說的意思,剛要開口,遲予懷忽地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往後一帶。
洞口的另一端有幾道圓斑似的青綠幽光,幾隻赤狐無聲無息的靠了過來,龇着牙沖他們連連低吼。
雲霞般的皮毛在龍炎照耀下流光溢彩,完全不怕火,也不怕人,看來是已經生出靈智的赤狐妖。
幾隻狐妖似乎沒有直接撲上來的意思,耳朵後撇,伏低身體,往前又踏了兩步。
雲恩手已經扶到劍柄上,遲予懷攔住他:“别拔劍。”
就是這勸阻的瞬間,其中一隻赤狐猛地前撲,尖銳的牙齒狠狠嵌入遲予懷的手臂中。
“師尊!”
雪白的道袍頃刻間滲出一大片紅,仿佛在衣衫上綻開簇簇鮮豔的紅梅。雲恩眸中閃過一絲郁沉,到底是顧及着他的提醒,隻将靈力蓄在掌中,一掌把那隻發狠撕咬的赤狐拍開。
另外幾隻狐妖爪子在地面一蹬,緊跟着撲了上來。遲予懷同樣隻用掌法打開,并沒有傷到它們。
“别攔着了,有些事總是要解決的。”
遲予懷道。
滾在地上的赤狐吼叫一聲,再次翻身上前,又被反複擊退。雲恩從百寶囊中取出捆妖索,趁它們喘息的間隙,甩出捆妖索挨個套住它們的尾巴,扯過來就是一頓打結。
少頃,洞窟裡多出幾隻嗚嗚哀嚎的狐狸粽子。
遲予懷:“……”
莫名有種滑稽感。
雲恩面無表情的掴了方才咬遲予懷的狐狸一巴掌。
力道有些重,連牙齒都給扇飛兩顆。
赤狐:“?”
狐狸粽子嚎的更加大聲。
雲恩揚起另一邊手,石窟裡頓時鴉雀無聲。
遲予懷拍拍他:“好了,師父沒事。給捆妖索設置個時限,就讓它們待在這吧。”
雲恩挽起他的衣袖,兩個鮮血淋漓的孔洞猙獰的攀在手臂上。他垂下眼睫,默不作聲的撕下自己幹淨的裡袖,細細為遲予懷包紮傷口。
狐狸粽子蠕動着在一旁滾來滾去,遲予懷見它們惶急的樣子,心下确定他們走的是正确的道路。
他看向托着胳膊處理傷口的小徒弟,臉色不大好看,像條氣鼓鼓的小龍,尾巴在地上甩的噼裡啪啦響,明明非常不滿,卻隻能默默生悶氣。
遲予懷覺得有點新鮮,也有點心軟,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小龍腦袋。
“一點小傷,無礙。走吧,還沒告訴師父你們出鎮的緣由呢。”
他有心略過自己的傷勢,雲恩抿了抿唇,隻得接着方才的話往下說。
“問了幾家人之後,弟子碰到剛從一戶人家裡出來的大師兄……”
正午的時候,雲恩整理着自己問到的信息,拐了個彎,就見遲煜滿面春風的從一戶人家中邁出,手裡拿着兩條毛絨絨的圍領。
他本不欲同這位師兄碰上,但已經被遲煜餘光瞥見,主動招呼道:“這不是小師弟麼,師尊交代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雲恩答道:“有了些眉目。大師兄這邊呢,鎮民們可還記得那些信息?”
遲煜炫耀一般道:“那是自然,我答應幫他們抓到妖邪,他們還送我和寒洲一人一條圍領,說是赤狐的皮毛所制,好看又保暖。”
他揚起手中軟乎的毛領,面露遺憾之色:“可惜沒有你的份,不過龍妖應該不會怕冷吧。”
雲恩好心提醒:“大師兄,師尊說過……”
“我知道!等會兒我就和寒洲去給鎮民們抓兩隻赤狐來補上。”遲煜不耐煩的打斷他,“龍妖就是一根筋,一點都不懂得變通!”
他把兩條毛領往袖兜裡一塞,擺手道:“别怪師兄沒提醒你,師尊的意思很明白,這次的妖邪大抵與赤狐有關,一會去抓赤狐的時候正好可以順路探查,你去不去?”
雲恩眉心一抽,想起前世沒有遲予懷的引導,他們分頭到山林調查時,遲煜為着戲弄故意讓他在原地等候,他候了半天不見人影,這才在尋人半途遭受偷襲。
于是露出一個腼腆的笑,不好意思道:“大師兄,我修為低微,就不給你們添亂了,還是去多問幾戶人家吧。”
遲煜撇撇嘴,覺得這龍妖修成的小師弟真是膽小又無趣,也沒了戲耍的心情,轉身準備去找烏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