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轉流暢,沒有問題。
鲛人歡迎語也規規正正的刻于表面。
他下意識往旁邊看去,閑來圍觀的鲛人們歡歡喜喜沖他打招呼。
“有新的門石啦!”
“把這段也記到遷居史裡邊去!有沒有看到全過程的?速速動筆!”
遲予懷擡起門石往城門口運,邊問:“雲恩還在城中嗎?”
剛過來的鲛人道:“在呀,他一直在幫我們幹各種雜活,我還沒見過這麼老實的龍呢!”
遲予懷聽着有些欣慰,又聽他道:“就是不怎麼說話!看着心事重重的,找他閑聊也不愛搭理。”
*
海底城集市,雲恩正蹲在擺滿各種小飾品的布料前,替臨時有事的鲛人看着攤子。
攤前有腳步聲停下,他低頭調整着飾品的位置,重複道:“每件一枚貝殼,買三贈一,不還價。”
“銀錢可以嗎?”
來人問。
“可以,一塊碎銀。”
“要這個吧。”
骨節分明的手遞過來一塊碎銀,雲恩緩緩擡眼,一句“哪個”堵在喉頭,默默咽了回去,低聲道:“師尊。”
遲予懷繞到他身邊一起看着攤子,端詳着好久沒見的小徒弟。
儀容儀表仍是一絲不苟,隻是如晝的金色瞳眸有些黯淡,也沒像先前那樣活潑的朝他笑出兩顆虎牙。
“怎麼了,可是有不開心的事?”
他問。
雲恩一僵,旋即露出一個慣常的甜笑:“沒有呀,就是好長時間沒見到師尊了,想念的緊。”
遲予懷直覺不大對,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還有嗎?”
又有海族過來詢價,雲恩機械的重複着适才的話,把東西遞給海族後,才道:“有别的味道了。”
遲予懷沒會過意:“什麼?”
雲恩維持着微笑,繼續道:“師尊打算什麼時候帶那個鲛人回門派?”
心底卻是一片火海。
那日他一個時辰幹五個時辰的活,忙完就匆匆跑去藏書閣,想抽出點時間在遲予懷身邊待一會。
剛推開門,迎面撞上抱着一堆珍珠出來的南離。
“是你啊,還請代我向仙君說聲抱歉,方才我受情期影響,對他多有冒犯,實在是不好意思。”
閣内暖熱的情潮還未褪去,隻是踏進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雲恩盯向他手裡圓潤的珍珠,幾乎是瞬間犯了心魔。
比石窟那次遠要嚴重數倍,好在他沒有佩劍在手,南離說完也遊去了不知哪裡,不然他說不定會一劍穿過鲛人的心髒,将其釘在牆上。
在藏書閣痛苦許久,才控制着自己面色如常的回去幹活。
不敢去找遲予懷,怕自己失控。又不免更加難過,覺得自己永遠成為不了遲予懷期望的那種心智健全的徒弟,隻能僞裝成他能夠接受的樣子,去讨那一點點所有人都能得到的溫柔和關心。
憑什麼這些鲛人隻是初見,就可以做自己兩輩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雲恩嗅着遲予懷身上屬于鲛人的味道,伸出手,麻木的收拾起海族扔下的貝殼。
卻聽到一聲困惑的:“帶哪個鲛人回門派?為何?”
遲予懷的确是沒有聽懂雲恩的話,但是想起沉玉先前所說的心魔,覺着小徒弟有什麼奇怪的言論想法都是正常,耐着性子替他慢慢梳理。
上一世雲恩的心性突變,會不會也有這其中的原因?
他不确定的想。
雲恩看他眼中的困頓不假,抿了抿唇,酸酸的提醒道:“和師尊過情期的那個。”
遲予懷反應過來,不由得更加疑惑:“南離麼?他情期發作,我隻是把他劈暈安置,你去藏書閣了?”
雲恩:“……”
焚的正旺的火海被徑直前行的海浪撲的一蔫。
滅了小半,火勢卻仍是嚴峻。
他垂下眸,很小聲很小聲的咕哝:“那也抱了,還抱了好久。”
雖然聲如蚊讷,遲予懷還是聽個正着,試圖從中理解出小徒弟不高興的緣由。
“你是覺得鲛人這種行為不禮貌,所以不開心的麼?他是本能所緻,不是故意所為,我打暈的很及時,不是什麼大事。”
他思來想去,隻能想到這個理由。
小徒弟認為自己平日裡敬重的師父受到冒犯,在為此憤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