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被周遭海浪突如其來的翻湧聲勢吓了一跳，紛紛朝突然出現的水鏡看去，眼中神色驚疑不定。

“找到了，請進吧。”

雲恩直起身，卷起一抹無害的微笑，主人一般的邀請道。

“自成空間？”

不遠處盤着自己玩兒的白蛟也是一震，匆匆遊到水鏡面前，下意識的就要鑽進去查看。又怕有詐，于是隻把尾尖往裡戳。

不疼，隻是感覺尾部的所在的位置溫度偏高，仿佛真的探入了另一個世界。

它維持着這個姿勢有些呆滞，衆人緊跟着來到鏡前，用各自的方式進行查探。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那處秘境？”

周茫憑着相關記載猜疑道。

遲予懷看了雲恩一眼，海草已經将海岩面貌重新遮擋，他單手負在身後，孤零零的站在原處，眉眼柔和，像隻落了單的綿羊團子。

說話的語調卻莫名叫遲予懷有些膽寒，好像那軟乎的羊毛底下是頭牙尖爪利的狼，儀态優雅的沖衆人伸出爪牙。

塵識發出一聲嗡鳴，遲予懷斂了眸光，沒有多問，帶頭踏入水鏡中。

隻一眼，便叫窺見鏡中光景的人赫然失了聲色。

巍峨輝煌的殿宇千重萬疊，檐脊上壓着條條琉璃雕刻的巨龍，雙角無翼，龍須飛揚，無端威嚴亦無盡神聖。

雕花鍍金的梁柱瓦頂直晃的人頭暈目眩，珍珠簾幕與珊瑚玉樹更是數不盡的璀璨，透過缭繞的濃霧，将宮樓玉宇映照的似在放光，仿若天境才會出現的水晶宮阙。

哪怕是如今人界的皇都，也無法與之相較分毫。

一行人傻站在進來的地方，張着大嘴，驚掉了一地的下巴。

“我靠……”

良久，不知是誰感慨了一聲。

白蛟爪子張開，手足無措的比劃比劃：“這個，這個才是我要的龍宮啊！實在是太威風了……我要把東域拆除重建！”

它沖着空氣劃楞半天，不夠得勁，蛟身一擺，激動的就要鑽進宮殿裡查看。

一道身影攔在白蛟面前，銀劍橫陳。

“别過去，假的。”

遲予懷道。

“假的？”

“怎麼可能！”

人蛟幾乎是同時出聲。

遲予懷簡單解釋：“死氣太重。”

他握緊塵識，一道劍氣沖最近的珊瑚樹甩去，珊瑚樹卻沒有應聲而碎，反倒是劍氣緩緩沒入霧氣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吞噬一般。

衆人驟然回神，警惕的朝周圍望去，目光最終不約而同地轉向開啟水鏡的人，仍是滿臉微笑，不起眼的落在一旁。

“師尊總是這樣敏銳。”

雲恩彎着眸子，誠心誠意的稱贊道。

琥珀似的瞳仁内裡卻是隐隐掀起一抹赤色，似有兇光浮現。

不知怎的，一股寒意從衆人的尾椎直往上竄。

烏寒洲遲疑道：“小師弟，你這是……”

“我沒有帶錯路。”

雲恩直接打斷他，笑意不減：“就是這裡。”

他忍住渾身上下叫嚣的渴望，指尖點向前方鋪滿各色水晶的道路，一直引到不遠處奢靡壯闊的龍宮。

“師尊若是相信弟子，就帶他們繼續往前走，不會有事。”

遲予懷微怔，他自是信任雲恩，但總感覺小徒弟這會的狀态古怪，不似平常。

就好像……是前世轉回妖道的雲恩在同自己對話。

“仙尊若是信我，就自己過來，我絕不還手。”

最後一戰時，雲恩曾這樣說道。

然後，就攏住他執劍的手，引着塵識，手把手教他挑開自己的胸膛，找到龍丹。

忽然回憶起那一幕，遲予懷握劍的手一顫，唇角動了動，在衆人看主心骨一般的期盼中，神色冷靜的颔首答應。

“好。”

他沒有多問，顧夜卻是提出質疑：“你為何不過來？莫不是這前邊有什麼機關危險，你要讓我們先踩一遍？”

鐵劍宗的另外兩人同樣不大相信，白蛟眼饞龍宮許久，還是想過去細細觀賞，便也催促道：“就是，既然是你提出要帶我看龍宮，就得負責帶路！不然我們的約定可不作數！”

他們不依，遲予懷也不好撇下幾人自己走。雲恩歎息一聲，終于是慢吞吞的擡了腿。

“我有點累。”

他做出一個疲憊的表情，幾下掠至遲予懷身旁，嗓音溫軟的開着玩笑：“又不敢讓師尊背我走，隻是想歇歇。”

“既然要我領路，那便走吧。”

雲恩擺擺手，招呼衆人跟上。

走了兩步，面前的濃霧卻變成白袍。遲予懷微微屈膝，半矮下身，一副真的打算背他的架勢。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