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場内的四人面對面正坐。
雪白的貓頭鷹“風”從森林中飛出來,扇動兩下翅膀,落在鳴宮湊的肩頭,親昵地用頭去蹭他的側臉。
竹早靜彌目光沉沉地盯着一人一鷹的互動,視線劃過泷川雅貴,撇頭看向一邊的靶子,其中一個靶子上插.滿了箭,另一個靶子上隻有寥寥兩支箭,剩下的箭都落在靶前不遠的距離。
泷川雅貴遞給他們一人一罐咖啡,白鳥憐子接過來,發現咖啡罐傳來溫熱的手感。
“這裡晚上還是會降溫的。”泷川雅貴打開咖啡喝了一口,解釋道。
白鳥憐子跟着喝了一口,将咖啡握在手裡,頓了一下,選擇先談正事,“泷川先生,冒昧打擾了。我的工作室應該已經向您表達了借用場地的意願,但因為工作室的成員對弓道了解不多,所以請我自己來看看。”
“白鳥同學也在練習弓道嗎?”泷川雅貴有些意外,又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當初工作室主動聯系他的時候,他還有過懷疑,不過這件事對神社的宣傳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他沒有拒絕,現在看來,比起普通神社,對方所中意的反而是“有弓道場的神社”。
“叫我白鳥就好了。”白鳥憐子點點頭,“事實上,我、竹早和鳴宮都是桐先中學弓道部的成員,隻不過我們三個都沒升入桐先高中就是了。”
說到這裡,白鳥憐子轉頭看向鳴宮湊,笑得一臉溫良,“鳴宮,真是湊巧,今天下午沒見到你,晚上卻在這裡碰面了。”
“白鳥同學,好久不見。”鳴宮湊難得被白鳥憐子這麼溫和地對待,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的拘謹。
要知道國中時期白鳥憐子對鳴宮湊的不喜歡可是清清楚楚地擺在臉上的。
眼看氣氛逐漸有些尴尬,泷川雅貴笑着解圍道,“那白鳥要不要現在拉弓看看?正式拍攝前總要試試的吧。”
白鳥憐子猶豫了一下,目光掃過牆邊的架子上擺着的和弓及箭筒,抿了一下嘴唇,還是同意了。
雖然提前沒有準備,但是弓道場裡有給興趣者體驗用的袴和弽,白鳥憐子換好衣服回來的時候,靶子已經重新挂好了。
“你用的是多少公斤的弓?”泷川雅貴站在架子旁,問道。
“十六公斤就可以,麻煩了。”
泷川雅貴面帶驚訝地回身看着白鳥憐子有些纖細的身材。
一般男子用的弓的平均重量才有十六公斤,女生因為體能等原因,通常會選擇重量更輕的弓練習。
“雖然看起來不像,但是白鳥是國中時期有名的‘大力士’哦,曾經一個人抱着兩紙箱書搬到六樓卻面不改色,驚呆了一衆想要去幫忙的男生呢。”竹早靜彌笑眯眯地對泷川雅貴介紹道。
白鳥憐子配合着端莊微笑地點了下頭。
泷川雅貴遲疑地放下手中的弓,轉而拿起不遠處的竹弓,動作輕柔又快速地上好弦後,遞給了白鳥憐子。
“多謝。”雙手接過弓,輕輕掂量了一下重量,白鳥憐子走到靶子前站好。
從林間吹來的夜風帶着獨有的植物的清香和露水濕潤的氣息,白鳥憐子高高束起的長發在身後輕輕搖蕩。
泷川雅貴退後幾步,靠在牆邊,抱着胸安靜地看着。
手上的弓與她經常用的那把觸感不同,但隻是拉幾箭的話也足夠用了。
白鳥憐子吐出一口氣,将箭搭在弦上,緩慢又堅定地将弓推開,弓拉滿的那瞬,弓箭與少女形成穩定的十字型,和弓像欲滿未滿的月亮,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
即使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練習了,但每一個動作都已經刻在她的身體上,整套動作流暢而自然,是經過成百上千次地雕琢天賦,從而形成的獨屬于她的射型。
箭羽停在她的眼旁蓄勢待發,白鳥憐子保持“會”的狀态全神貫注,深灰色的眼眸已經看不見除靶子外的其他東西了。
鳴宮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鳥憐子優美的射型,國中時期白鳥憐子拉弓也一直是弓道部默認的風景,不同于藤原愁或者泷川雅貴同樣可以稱之為“美麗”的射型,白鳥憐子的身姿擁有女性特有的優雅的氣質,那是鳴宮湊喜歡卻又學不來的。
三、二、一——
箭離弦而出,發出破空的聲響,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殘影,最終卻插在靶子旁的泥土裡。
鳴宮湊幾乎要遺憾地發出聲音,但為了不驚擾白鳥憐子,将聲音克制回去了。
白鳥憐子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與其形容為淡漠,不如說是平靜。
弓道是真實的,隻要一天沒有拉開弓,狀态和手感就會喪失大半。
但弓道同樣也是不公平的——
白鳥憐子将妻手放開,第二箭尋着第一箭的影子穩穩地插.進靶子的邊緣。
“铮——”
清亮的弦音使得落櫻都為之一震,第三箭的尾羽輕輕顫動,獨立于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