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都是簡初詞買的,色調相似,花色略有不同,一條明紋,一條暗紋。
簡初詞确認西裝的款式和顔色,指了指:“左邊。”
周政業把右手的領帶挂回去,背對着他翻衣領。三年不見,已經打得非常熟練了。
簡初詞藏進被窩裡,看他的側臉和手指尖:“哪國的合作商?”
“意大利。”
“加塊口袋巾吧,酒紅色不錯。”簡初詞用被子遮住嘴,很小的聲音說,“如果有的話。”
意大利時尚産業發達,注重細節和色彩搭配,頗愛撞色口袋巾和獨特的折疊方式。
簡初詞曾送過他一塊酒紅色口袋巾,家裡沒找到,不确定這裡有沒有。
周政業拉開床頭櫃,盒子連浮土都沒有,嶄新的酒紅色,似乎極少拿出來戴。
高端真絲材質,在周政業手裡,像小朋友玩不轉的手帕。
“我來吧。”簡初詞從他手裡接下,重新擺弄折痕。
周政業垂落雙手,目光從眼睛轉到他身上。
簡初詞低頭看自己,意識到了問題:“忘帶睡衣,借穿一下。”
反正是我買的,也不是沒穿過。
大碼睡衣并不合身,上面的紐扣開着,應該是昨晚抓扣子時剝掉的。
簡初詞雙手占着,這時候去扣很刻意。但穿他的睡衣,還不扣好衣領,确實有點勾引性質。
如果不是當事人,簡初詞都要懷疑了。
周政業從衣領劃走,熱紅的耳根側過去:“衣櫃裡有你的。”
“小馬寶莉頂牡丹花那件?”
周政業像是不理解:“馬?”
“不然?”簡初詞歪頭。
周政業:“不是兔子?”
簡初詞:“……”
“它耳朵那麼長。”周政業在掙紮。
簡初詞:“…………”
也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把馬認成兔子的人了。理工男眼裡的世界,挺奇妙的。
周政業為此難堪:“很難看?”
簡初詞盡量從人情味角度評判:“還行。”
他私心覺得,能把牡丹花和小馬寶莉融合的設計師,想法獨特,很有個人風格。
“還行,怎麼不穿?”
簡初詞把折好的絲巾塞進西裝口袋,裝得不在意似的:“我怎麼知道,你給誰買的。”
周政業壓上門闆,輕微靠近:“簡老師,你在說什麼?”
“知道了,周工。”簡初詞避開他的視線,手指輕按在他胸口,“下次穿。”
周政業說了“嗯”,人沒怎麼移開。
稍近的距離,氣味小範圍交換。
簡初詞皺了下眉,往周政業下巴湊了點:“換須後水了?”
昨天還是香木淡茶。
周政業:“用完了,沒人給買。”
“……”
在此之前,都是簡初詞幫他買。
簡初詞用手機下單付款,揚下巴,又嗅了嗅他:“自己選的?”
“合作方送的。”周政業眺他的眼神,“很難聞?”
“沒,還行。”
雪松配玫瑰,神秘又誘惑,好會勾人。
換好衣服,簡初詞跟随周政業出門。
沒進車庫,先去了門口的早餐店。
店面很小,門前擺四五張木桌,清早空氣清新,曬亮的地面不刺眼。
周政業穿高定西裝,正用熱水涮勺子和小碟,有點格格不入,但沒妨礙賞心悅目。
簡初詞抓緊書包裡的本,按捺想記錄的心。
在此之前,簡初詞經常淩晨三點畫畫,下午三點醒來,幾乎不吃早飯。周政業卻井井有條,就算加班到清晨,他也會六點半起床,下樓晨跑,去門口吃早餐,七點三十分帶一份上樓。
可惜簡初詞中午才起,早飯會自動變成午餐。
完全相悖的生活習慣,即便結婚多年,也沒能同化對方或改變,他幾乎沒見過周政業清早熟睡的臉。
再後來,周政業出國讀博,畢業到滬市工作,被迫異地,簡初詞連中午的早飯都沒了。
插畫師、工程師。
随意、嚴謹。
感性、理性。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管是興趣愛好還是生活習慣,都有極大差距。
可當周政業端着多加醋,不放蔥花的馄饨擺在他面前時,簡初詞又覺得,他是除了姐姐以外,最了解自己的人。
見他勺子不動,周政業說:“不喜歡吃了?”
“沒,喜歡。”簡初詞收回思緒,“有點燙。”
周政業正欲起身,簡初詞預判了他的行為:“不用拿碗,晾晾就行。”
吹涼的馄饨含嘴裡。
好香。
剛出鍋的,比買回家的好吃。
老闆娘遞來屜蟹粉包,和周政業熟絡攀談:“難得見你帶朋友來。”
“不是朋友。”周政業夾了最飽滿的那個,擺到簡初詞的碟子裡,慢慢悠悠說。
“是我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