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自然是失敗了,顧绯顔感覺到她身上的變化,而她雖出其不意,但人與魔的差距并不是一個出其不意就能改變的。
雖懷有魔子,她的速度要比很多人要快,但與顧绯顔相比還是天差地别。
那女子聲音充滿憐意道:“不要讓我吃這藥,這是我的孩子,隻有我有資格決定他的生死,不是麼。”
顧绯顔遺憾道:“這個孩子,要用你的生命交換。”
女子道:“那也是我的選擇,而且,我為什麼信你,你沒有資格讓我相信。”顧绯顔看着她,呼了一口氣,在那女子沒有抵抗能力時,将藥喂了進去,她看着這女子面容先是怔怔的,而後爆發出強大的恨意,顧绯顔無故覺得陰冷。
她還是帶走了那個死胎,看着它,有些傷感,倘若他真的從一個人類身體中出生,在它出生那一刻必将吞噬它的母親吧。不過,前提是那女子能活到那時候。
知音
待顧绯顔回來,将死胎封印,在門處忽然見到君落羽,她綻放出淡淡的笑,君落羽有些臉紅,于是顧绯顔上前道:“小女子賞遊山水,還從未見過如将軍一樣年少有為的人物,不過,倒是經常聽到百姓誇贊君将軍呢。”
君落羽的臉更紅了,不過還能看出鎮定,道:“落羽何德何能,不過是百姓謬贊。”
顧绯顔看到他這樣,上前道:“不知将軍能否同小女子一同賞遊山水。”
君落羽自然答應。
此地叫做浃函,是易守難攻之處,當初衛曦帝統一天下,曾在此處停留三個月,也是衛曦帝唯一的敗筆,若不是當時衛曦帝的謀士蘇墨麓提議放棄此地,從别地進攻,說不定衛曦帝真在逐鹿天下時失敗。
顧绯顔如今見此處山清水秀,不禁感慨:“如今我隻能看到此處風光無限,若不是聽你講當年曆史,誰能想到此處實則兇險呢。”
君落羽也心生感慨:“是啊,這也是爺爺一生的遺憾,畢竟爺爺當時在帶軍同别國作戰。不過,蘇先生能選他處作戰,避開這處天險,倒真是位奇人。”
顧绯顔避開了君落羽的目光,表情悲傷,歎道:“他一直一來都是位奇人。”君落羽有些好奇,說道:“你敬仰他,對麼。”
顧绯顔看着君落羽,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你也敬仰他。”
君落羽微笑,他面容俊美,靈秀出衆,更是宛若璧人,道:“我自然是敬仰他,明明最初無權無勢,到最後竟會手握重權,明明隻是位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但最後他憑借自己的能力,助衛曦帝奪得天下,他也是我爺爺唯一厭惡卻佩服的人。”
聽完顧绯顔又問道:“不知這位先生風姿如何呢。”
君落羽的表情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道:“史書上贊譽他是剛毅穩重,而老一輩的人說過他,孤身于千軍之面色不變,而隻要有他的地方,就有勝利。 ”
顧绯顔沒有說話,君落羽忽然又道:“你的弟弟也姓蘇啊,身份好像也和蘇先生一樣缥缈成謎呢。”顧绯顔的聲音空靈,婉轉悠揚:“是嗎。”
君落羽忽然就有些想法,相同的姓氏,極像的容顔,詭谲的身份,強大的力量,蘇陵照恐怕同曾經的奇才蘇墨麓有着極大的關系。君落羽雖然抱有疑問,但還是轉了話題,因為他覺得,再問下去,好像會踩到顧绯顔的禁忌。
見到君落羽并未問下去,顧绯顔離開此處觀賞其他風景,君落羽歎了口氣,還是讓她不自在了,聽那些下人說,這些天有人問過他們姐弟的身份,但太子一直同蘇陵照在一起,沒人敢問蘇陵照,君落羽因從小與太子一起長大,又未聽過太子養過娈童,自然不會想到他們的關系,隻當太子愛才,畢竟連日耀宮宮主都稱贊的人物,自然是天下間的奇人,太子将他奉為上賓是理所當然。
而有人問過顧绯顔她的家鄉,顧绯顔沒有說話,隻是看了那人一眼,便繼續關注自己手中的書本,倒是那人,被顧绯顔的一瞥驚到,原本顧绯顔宛若白蓮,清輝聖潔,而那一眼仿佛是慈悲,竟讓那人生生覺得自己對她說話也是一種侮辱,之後便是再有人問她,她有時連看都不看,倒反而給問人者一種無聲的壓力。這次試探,終究使她不開心了,在君落羽在那自責時,顧绯顔忽然道:“君将軍,若是你當年面對浃函時,你會用什麼樣的方法呢。”
君落羽聽此,歎道:“當年我聽蘇先生的這段曆史時,我也曾想過一些方法,都有些費時罷了,但當時最耗不起的便是時間。”顧绯顔想了想,道:“作戰最重要的三點是天時地利人和,你曾講過這裡曾民不聊生,人和已經不占利了,可以嘗試策反百姓啊。”君落羽眼眸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麼,笑道:“對啊,我們可以通過一些方式讓他們轉變陣營啊。”顧绯顔看到他如此,道:“其實,隻要用一種最簡單的方法,再折了箭頭的箭上綁上那些策反的話,在投放在城裡,一定會影響到百姓的。”
君落羽因家族的因素,他自幼便對兵法感興趣,如今顧绯顔挑起這個話題,而她還對這個話題有想法,有興趣,自然言語便滔滔不絕,而顧绯顔還能适當的提出意見。君落羽便知道,這個少女是他的知音,他似乎有種想守護她的感覺。
顧绯顔見君落羽眼中的感覺,便已知道,這人已成自己的獵物。
魔侍
君落羽與顧绯顔談論兵法謀略,不禁忘了時間,後來見顧绯顔有些疲憊,君落羽一臉歉意,顧绯顔隻是溫柔的微笑,君落羽更覺心中充滿歉意,這時,一隻白狐跑過,見顧绯顔好似喜歡的目光,君落羽笑道:“我為你捉來可好。”顧绯顔一臉不舍,道:“我縱然喜歡,終究是不想勞煩将軍。”君落羽道:“你叫我落羽便好,而且,這件事,恰在我的能力之内。”說完便離開了,這時,顧绯顔哪裡還有那份嬌羞。
她冷冷的看着周圍,過了一會,便道:“少俠既然已經來了,何不現身呢。”
那人現身,竟是當時武林大會上昊翎宮中敗掉的少年。
少年有些崇拜,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果然足夠強大,你要比聞人靳強大的多,我叫夜輕憂,我想拜你為師。”
顧绯顔忽然被逗樂了,道:“這就是你拜師的态度,不過,為了變強你可是背棄了師門啊。”夜輕憂有些不敢回答,因為他見到顧绯顔那忽然有些變化的眼,那一瞬間變成了紫色,而又恢複,顧绯顔笑道:“我可以讓你立刻變強啊。”
夜輕憂心裡有些害怕,但心裡還有一份好奇,終究是慢了一步,但就算他快了一步,顧绯顔也不會讓他逃走,顧绯顔冰冷着臉,右臂擡起,紋章在身後顯現,而另一處紋章也在夜輕憂身後顯現,契約簽訂。
夜輕憂看似并無變化,但他感覺體内有一種力量在身體中流動,不是内功的感覺,而是一種仿佛不存在于人類身體中的感覺,強大卻擁有禁锢,現在仿佛任何事物都喚不醒他,他的腦海裡隻有一句話在回蕩:顧绯顔,我的主人。
當夜輕憂在睜開眼睛時,他有些無法維持他一慣的冷靜,聲音中有畏懼,問道:“你究竟是什麼。”顧绯顔冷笑:“自然不會是人類了,還有,回去吧,作為我的暗樁。”
顧绯顔不知道為什麼會和他簽訂契約,但她覺得,武林之事,還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見到夜輕憂離開,一隻蝴蝶落于指尖,她便知道,這個死胎,終究是要灰飛煙滅,待君落羽回來,見顧绯顔的臉色有些蒼白,君落羽臉色一變,上前道歉,顧绯顔笑了笑:“我沒事,隻是我有點累,我想回去了。”
君落羽最後和她一起回去了,待顧绯顔回房,眼淚充滿了眼睛,淅淅瀝瀝的流落,美玉一樣細膩潔白的雙手捂住眼睛,聲音帶着哭腔:“既然來了,為什麼不來見我啊。”
聞人靳出來,見顧绯顔眼眶發紅,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他心裡充滿憐惜,對她道:“我雖不知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請你為了你心中的傷好好哭一把。”
顧绯顔卻沒有繼續哭下去,眼中淚水似乎已經消失,隻留下一個水汪汪的大眼睛,并且語氣不善道:“你為什麼來這。”
聞人靳有些難受,道:“我隻是想來看看你罷了。”顧绯顔眼神放軟,仿佛一攤春水,聲音極為動聽,道:“你是因為喜歡我麼。”聞人靳聽後有些臉紅,還有些擔憂,但顧绯顔接着說:“可我喜歡有作為的人。”
聞人靳有些緊張,道:“我的确是真心。”顧绯顔美的仿如春風,聲音中仿佛帶着同蘇陵照相同的誘惑,道:“你若證明自己,那就讓在武林大會上得敗績的昊翎宮成為第一門派。”
見到聞人靳離開,顧绯顔收起柔弱的神色。
暖意
晏景絕見蘇陵照雖然依舊笑着,但隐隐有些不開心,晏景絕也有些心煩意亂,畢竟,剛才還好好的,而那幾句話,更讓晏景絕心裡更不好受,但晏景絕隐着心中的浮躁,勸道:“若你在這不舒服,我們可以換一處,也可以回去,你要是有什麼不開心就說出來,别為難自己。”蘇陵照聽完定定的看着晏景絕,終究是軟弱了一把,歎氣中帶着遺憾,“沒關系,這隻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隻是忽然想起家人了。”
晏景絕有些好奇,這樣的少年究竟來自于哪,于是還是問了他:“真不知道什麼樣的家族才能培養出你這樣性格的人物。”
蘇陵照仿佛陷入了回憶:“我曾有一個對我很好很好的叔叔,我基本上是被他養大的呢,我的姐姐也高貴溫柔,無論我闖下怎樣的禍患,她總是我的依靠,還有我的祖母,她總是寵着我。”
晏景絕聽完,總有些不好受,他不應該是被父母寵大的麼,晏景絕查過蘇陵照,但他就像一個迷,他的過去就像一張白紙,空白虛無,晏景絕卻不想去逼他去說。現在雖不知蘇陵照他究竟想到了什麼,但晏景絕卻不希望他陷入悲傷,畢竟,這個人在他眼裡,就像一個惡魔,他絕不會輕易悲傷。
蘇陵照還是很快恢複了,但他還是有些詫異,自己怎麼會在晏景絕面前流出軟弱,他微笑:“你這個表情是憐憫我麼。”晏景絕表情有些冷意,聲音卻無奈道:“你會讓我憐憫你麼,我隻是為你傷心。”蘇陵照看着晏景絕的臉,這人給他第一眼的感覺便是陰沉冷酷,結果越相處久了,才發現這人并沒有那麼無情,如今他說出來這話,又一次擊碎蘇陵照對晏景絕的認知,蘇陵照無奈,他好像最近總是看不準晏景絕了。
蘇陵照看着晏景絕,他真摯的眼中,帶着一絲妖豔,道:“你能給我講你的故事嗎,總覺得我也不了解你呢。”晏景絕看着蘇陵照,鳳眼輕挑:“我的事情你不了解麼。”蘇陵照扶額:“你的事情我哪裡能知道呢。”晏景絕不禁調笑道:“原來你還不是無所不能的啊。”蘇陵照看起來有些無奈:“我若是無所不能現在也不是這個局面了,講一下好麼。”
晏景絕回憶起母親,那個溫柔,永遠挂着溫暖笑意的母妃,便道:“我的母妃,在我眼中是最好的母妃。
她總是挂着暖洋洋的笑意,一看到她的笑容,我即使有天大的難過,也會變得開心,她每日看起來都在玩樂,在深宮如何不越界的玩樂她最行了,别人都說她有些瘋癫,可她卻說,人生苦短,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你是為自己而活,又不是為别人的說法而活然後她繼續瘋癫,開開心心的活下去,
而她若是遇到傷心的事,起初會難過一會,但之後立刻就會好起來,她不希望讓别人看到她的軟弱,然後立刻解絕她遇到的這些事,若是無能為力,她隻會在深夜哭泣,絕不會在人前哀歎,自然,她會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因為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她隻信任我。她看起來大大咧咧,開開心心,其實是她進入皇宮後,她說她很很孤獨,因為很少有人理解她。
直到後來有了我,才覺得她的人生有了一絲漣漪,才覺得生命有意義,可惜,直到最後,她都不知道,父皇有多麼愛她,紅顔易逝,在我母妃離開後,我終究明白何為世态炎涼。在我母妃離世後很久以後,父皇再也不踏足我母妃的居所,那些奴才便以為我不會再被父皇看重,經常會欺辱我。
後來父皇從悲傷中走出來,想見見我,父皇見到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震怒的父皇,在我眼中,父皇一直都很慈祥,在以前,他無論什麼好東西都留給我母妃和我一份,他總是關心我的學業,在我生病時直到夜裡還在照顧我,那時候,我得到父皇所有的寵愛,而在他見到我被欺辱後,他更是親自教養我,把最好的留給我。
所以,我一直把我父皇當成我真正的親人……”
蘇陵照看着晏景絕臉上溫暖的表情,聽着他講着他與他父皇的故事,不禁一笑:“我不知道衛淩帝是不是一個好皇帝,但他絕對是一個好父親。”
晏景絕一怔,後來反應過來,不禁一笑:“是啊,他是最好的父皇啊。”
天色已晚,蘇陵照和晏景絕回去,在馬車上,蘇陵照問了一句:“京城嘉涉是個怎樣的地方呢。”
晏景絕想都沒想,便道:“就是你這樣強大的人物,随性修理幾個人,那幾個人中要麼有皇親國戚,要麼有高官子爵。”
忽然一停,似是想起來什麼,道:“那裡曾經還有個名字,叫麓京,是太祖衛曦帝用開國功臣蘇墨麓的名字命名的,後來,被我的皇爺爺給改了罷了。”
蘇陵照聽後,輕歎:“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