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唐無尋看到,沒有多言,隻是兀自陷入了沉思。
楊飲風緩了緩,直到手臂上的痛覺消失後,運轉一番體内的内力,果然又回來的幾分。他放下手中吃的,擡頭看向唐無尋,這家夥今天難得沒有去鼓搗他那些機關零件,反倒是坐在篝火旁盯着跳動的火焰發呆。
楊飲風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低頭收拾起包袱裡的東西。
此行有沒有尋到那配置解藥的藥草,可偏偏現在的食物和水是堅決撐不過明天了,如若就此回去,唐無尋下一次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不,應該說是會不會再出來尋找草藥,如果他不再尋找自己體内那不知名的惡心毒又該怎麼辦?若是回去……他現在根不可能撐到回去的那一天,與其這般毫無理智的發qing,還不如再下一次發作之前徹底了斷。
唐無尋像是在思考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一直盯着篝火看了很久很久。等到楊飲風都快昏昏欲睡的時候,又像是想通了一般,跑到楊飲風身邊坐下。
楊飲風先是下意識往一邊退,忽而又想起這不要臉的東西定會将自己又給拽回來,便又沒了挪動的心思,直到這家夥又開始對自己動手動腳,楊飲風這才壓着怒氣,去扯他試圖要攬住自己的手:“你有完沒完!”
唐無尋這會倒不是将楊飲風拉進自己的懷裡,隻是以強制之勢,将人拉倒在自己盤坐的大腿上,漫不經心地說道:“白天躺了你的腿,現在我把我的腿借你躺躺。”
有這樣算的嗎?楊飲風伸手拉了拉壓在自己腹部的手,實在是拉不動,躺平認命地閉上眼睛,并不打算理他,而是準備直接睡覺。
然而,精神抖擻的唐某人并不打算就這麼放任楊飲風睡覺,伸手去撩撥他随意散落在一旁的額發,楊飲風被這家夥用頭發撓癢的根本睡不着,不耐煩地伸手打開這家夥作亂的手,說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今天星空這麼好,就别這麼早睡了呗。”唐無尋反手去捉楊飲風的手不成,幹脆直接雙手後撐,擡頭仰望清醒。
沙漠向來星河萬裡,這些天就算是看也看膩了。楊飲風擡眸睨了一眼那萬裡星河,然後又收回目光,表示并不太想同腦子有問題的家夥說話。
“不都說你們文人墨客在見到這些景色都會當場吟詩一首嘛,你真的不覺得現在這氛圍就很适合?”
身負莫名其妙的毒、即将面臨斷水缺糧、但是依舊沒找到解毒用的草藥、現在連回去的路都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好,确實很适合,如果不是打不過,楊飲風真想胖揍這家夥一頓,問問他究竟想幹什麼。
唐無尋無論怎麼試圖引起楊飲風的注意,都沒辦法掀開他合上的雙眼,語氣瞬間變得委屈起來:“飲風,你就理理我,和我說說話嘛,我個人在這很無聊的。”
“那就睡覺!”楊飲風閉着眼,本想要不要起身換個地方,但想到這家夥前幾天的所作所為,想着這樣總比被抱着好,也就懶得起身,隻是翻身背對着唐無尋,繼續醞釀自己的睡意。
唐無尋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冷哼一聲,作勢要去扣楊飲風的命門,果然激的楊飲風立馬起身,轉身怒視道:“唐無尋,你又想幹什麼!”
唐無尋無辜地眨眨眼,說道:“沒什麼,就是想看看你體内的毒怎麼樣了。”
“不信。”楊飲風冷酷回頭,重新躺了回去,但這次卻将自己的雙手收回胸前,防止唐無尋再一次的突襲。
“好吧。”唐無尋歎了口氣,戳了戳楊飲風的肩頭,“反正還早着,就陪我看一會兒呗,萬一你就有靈感了呢?”
楊飲風深吸一口氣,隻覺得世界是如此吵鬧。他轉過身,認真地看向滿臉笑意地唐無尋,說道:“星空很美,我可以睡了嗎?”
“你好敷衍啊。”唐無尋委屈地說着,剛想繼續說下去,就發現少年眼中壓抑着地怒火,瞬間又收回了這幅委屈巴巴的模樣,“好吧好吧,我出門時給你帶的那用來壓制的……藥,大概也就隻能撐六七天,所以想要看看你體内的毒到底怎樣這話是真沒騙你。”
楊飲風聽到這話,不由得皺緊眉頭。怪不得這幾天他是不是就會感到傷口隐隐作痛,原來是那藥快要失效了,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那藥失效了會怎麼樣?”
唐無尋擡頭看向星空,無所謂地說道:“不清楚,可能會回到最初的樣子,也有可能直接像那晚……”
“原先的藥還能用嗎?”聽到這,楊飲風詢問的語氣明顯急促不少。
“如果你想武功全廢的話。”唐無尋笑着回答道,“我又不是大夫,随身攜帶的可不是些什麼救命的東西。”
楊飲風沉默了,本以為撿回一命,卻不想竟是絕望延遲。他呆滞地看着星空,過了片刻,又開口問道:“真的找不到那個草藥。”
“就算找到了又怎樣。”唐無尋輕聲說着,卻将血淋淋的現實揭示在他眼前,“它不是解藥,想要解藥的話可不止這些。”
至少還有一線希望。楊飲風閉上眼,這回是真的沒心情去繼續聊下去了。唐無尋看他好像自暴自棄的模樣,又湊上去,裝模作樣地說道:“萬一回去的路上就找到了呢?”
怎麼可能。楊飲風内心否定到,若真有這麼幸運,那這幾天早就找到了。
見他不信,唐無尋也沒再多言,擡頭繼續看着那漫天星海,輕聲哼着斷斷續續的曲調。
伴着陌生的曲調,楊飲風原本失落的心情也漸漸被睡意取代,不稍片刻,便沉沉睡去。
唐無尋拍拍身側還在工作的機關小豬,小聲說道:“晚安。”
這一夜,滿船清夢壓星河,好似風也不再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