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下鄉之後,把父母費心幫她準備的東西都用來讨好賀宇了。
鄉下條件惡劣,為了不讓賀宇受苦,陳路遙把自己大半的錢票拿去給賀宇換了一個學校老師的工作。
她默默付出,并沒有讓賀宇知曉。
隻要看賀宇過得好,她吃糠咽菜也甘之如饴。
若是賀宇對她也有真心,那她這些苦或許也不算白吃。
可這些天她在夢裡逐漸窺探到他們的未來以及一個血淋淋的現實。
賀宇不愛她。
十五歲相遇,他們糾纏十年。
十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可她卻無法融化他那顆心。
結婚七周年,她在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那天親耳聽到另一個女人的孩子叫他爸爸。
孩子不是他的,陳路遙很清楚,但他卻吝啬一個解釋。
他說:“孩子隻是叫我爸爸而已,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讓他叫你媽媽。”
可笑。
她陳路遙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要上趕着給别人的兒子當媽媽?
傷人的話,夢裡的賀宇說過不知凡幾。
“你總是這樣小肚雞腸,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你怎麼這麼惡毒,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她是我好友的妻子,你能别無理取鬧嗎?”
如果他的話像是一根根紮在陳路遙心上的刺,陳路遙一顆心恐怕早已經變成了篩子。
而她就是為了這樣一個人,生生将從小對自己好的靖文哥推遠,甚至見了面她都繞着他走。
隻因為賀宇說過的一句話。
“他什麼都要跟我争,你怎麼老是喜歡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可即便這樣,在她遇到困難時,楊靖文也還是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面前。
陳路遙擡眸望着身側的人,接下對方遞過來的水,她仰頭掩飾自己的淚意。
突然,動作頓住。
水壺裡的水居然是甜的,加了紅糖。
他還記得她喜歡吃糖嗎?
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陳路遙深吸一口氣,“好甜,謝謝你,靖文哥。”
看到她突然落淚,楊靖文有些慌亂地擡手,隻是手指要接觸到陳路遙時他又匆匆收了回去。
他艱難扯唇,玩笑道:“哭什麼,一杯糖水而已,至于感動成這樣?”
明明是笑着的,可陳路遙從他語氣裡聽不出半點笑意,甚至有些冷。
當然至于,怎麼不至于呢?
陳路遙已經不記得多久沒喝過糖水了。
夢裡的她是苦的,沒有一絲甜味,自從選擇了賀宇,她就選擇了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
她企圖在其中尋找甜蜜,豈不知她自以為的幸福都是自己内心編織的謊言。
陳路遙擡手擦了擦眼角,低頭發現自己身下墊着的是他的襯衣,她越發愧疚。
“好了,别哭了,我去幫你把賀宇找來。”
楊靖文輕輕歎息一聲,起身要走,陳路遙緊緊抓住他的手。
下鄉半年,他們幹的農活不少,指腹間都有了淡淡繭子。
楊靖文沒有松手,手掌輕輕在陳路遙薄繭間摩挲了一下,他神色一黯,眼底翻滾着洶湧的情緒。
陳路遙沒有察覺,隻在他動作的瞬間感覺到一陣麻意傳到四肢百骸,仿佛令她靈魂也跟着顫栗。
“你别去。”
“别去!”她重複一句,眼神堅定。
楊靖文怔了怔,被她握過的掌心在褲縫輕輕挨了一下。
“不去領證了嗎?”他沉聲開口。
是了。
今天本該是她和賀宇領證的日子。
陳路遙眼睛幹澀,眨了眨,她笑着搖頭。
“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