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氛圍倏地凝滞,走出去許久也沒人開口。再擡眼時,已經到了供銷社。
“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沒等陳路遙回答,楊靖文把自行車推到了背陰處,“你站進來。”
陳路遙乖乖站過去,他大步流星地進了供銷社。
怎麼感覺他好像生氣了?
她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沒覺得哪裡不妥。
事實證明,她可能真的多想了。
幾分鐘後,楊靖文從供銷社出來,他把一個印着大白兔奶糖的鐵皮盒塞到陳路遙手裡。
“藥可能有點苦,拿回去吃。”
陳路遙微微怔愣,從前的她最喜歡吃大白兔奶糖了。
可自從下鄉,不管是從前喜歡的糖、漂亮衣服,還是以前從未斷過的雪花膏,她都好久沒碰過了。
不止如此,夢裡那個她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給了賀宇,她在賀家幾年,再沒人記得她曾經的喜好。
“怎麼了,我記得你愛吃,變口味了?”楊靖文見她盯着糖盒發呆,他眸底有複雜情緒湧過,但很快歸于平靜。
“抱歉,我應該先問問你的,你想吃什麼糖,我去換。”
“不。”陳路遙緊緊抱着糖盒,像是抱着什麼稀世珍寶,“我喜歡的,謝謝你,靖文哥。”
楊靖文牽起一抹苦澀的笑,擡手在她頭上胡亂揉了兩下。
“你喜歡就好。”
輕飄飄一句話,把陳路遙因為被揉亂頭發而升起來的那點火氣瞬間熄滅。
她喜歡的。
可下一秒,又聽他說道:“可别哭鼻子。”
“才沒有!”陳路遙輕輕橫了一聲,主動爬上了自行車後座,“好熱,回去了。”
楊靖文揚起唇,“先吃飯,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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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隊,陳路遙身體上的不适感已經完全消失,但她還是去找大隊長請了假。
她必須要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未來了。
她的生命裡不應該隻有男人,更不應該隻有賀宇。
她和賀宇完了。
在房間裡枯坐到下工時間,門外風風火火闖進來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姑娘。
她大馬金刀往陳路遙面前一坐。
“路遙,我聽說你中暑暈倒了,沒事吧?”
齊玲玲是陳路遙的室友,也是她在這知青點唯一的好友。
她臉上酡紅,碎發沾濕貼在額間,一看就是跑着回來的。
陳路遙彎了彎眼睛,“沒事,已經吃過藥了。”她起身擰了毛巾給齊玲玲擦汗。
齊玲玲一向不拘小節,接過毛巾随便擦了擦,這才擰着眉問:“怎麼樣,證領了嗎?”
聞言陳路遙心中一刺,她搖了搖頭,“沒有。”
話音一落,齊玲玲把手裡毛巾往盆裡一扔,水花濺了滿地。
她怒道:“什麼東西,又是為了那個嚴雪是不是?那女的一天到晚裝無辜善良,他眼瞎啊?”
“而且她男人不是當兵的嗎,破壞軍婚犯法,賀宇不知道嗎,狗東西!”
陳路遙嘲諷地笑了笑。
可不是嗎?
誰都知道破壞軍婚犯法,所以他們兩人堂而皇之地親密。
她要是質疑他們,就是小肚雞腸,是侮辱了他們之間純潔的友情。
尤其是當嚴雪丈夫的死訊傳回來,賀宇又得知對方懷孕後,這種情況更加離譜了。
按夢裡的時間來看,消息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齊玲玲把闆凳一踢,“不行,氣死我了,我幫你找他們去!”
“别。”陳路遙死死拉住她,“别去,我不打算和他結婚了。”
“什麼!”
陳路遙心中湧起酸澀,眼睛也漲得厲害,但她的想法異常堅定。
“我放棄了,他的心不是一顆石頭,但能捂熱他那顆心的人不是我,以後他愛關心誰就關心誰,都跟我沒關系了。”
“真……真的嗎?”齊玲玲舌頭差點打結。
陳路遙對賀宇的好,她這個好友看得最清楚。
她甯願相信母豬上樹,都不敢相信陳路遙不喜歡賀宇了。
“你可是親口告訴我的,你說你離了他就像是魚離了水,會死。”
“那我甯願變成一條死魚。”
她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賀知青,你來找陳知青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