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顧傾盆大雨,沖出家門,不想再讓他們惡心自己。
可出去之後,她卻陷入迷茫,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
也是像如今這樣,她在屋檐下坐了一夜,雨水将她整個人澆得透心涼。
她蘇醒後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沒見過賀宇。
等她回去時,賀宇正帶着他的“好兒子”在騎大馬。
她永遠忘不了他當時譏诮的語氣。
他說:“一個星期,你還挺沉得住氣,演技這麼好,怎麼不去電影學院?”
陳路遙被他諷刺的眼神刺得生疼,可她完全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演戲?”
“為了跟我鬧,在醫院裝病一個星期,有意思嗎?”
“哈?”陳路遙覺得好笑,她也真的笑出了聲。
她在醫院差點得肺炎死去,他卻還覺得她在裝病。
他但凡去醫院看她一眼呢。
但凡睜大眼睛看看她那一刻的臉色呢?
沒有。
什麼都沒有。
賀宇永遠都那麼自以為是。
他還好意思說她自作主張。
在買那份工作之前,李老師早想好了要将工作傳給自己的孫子。
是她去求李老師加價才把那份工作賣給了她。
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她隻說是自己去找李老師說了他的成績以及他從前在學校的表現,所以李老師向學校推薦了他。
他要是真不樂意她的幫忙,他倒是拒絕那份工作啊,倒是把工作讓給自己啊。
他難道不知道她還在大隊上工嗎?
給他買工作丢了他的面子,幫他推薦謀算就是憑的他的真本事了嗎?
自欺欺人。
“錢我會還你。”賀宇看到她眼底的漠然,到底軟下了語氣,“結婚證明我也會重新去找大隊長開。”
“不必,你記性不好,我再重申一遍,我陳路遙,不會和你結婚。”
賀宇眼神一眯,取下眼鏡,抹了把臉。
“因為嚴雪?你别無理取鬧了。”
陳路遙喉嚨幹澀不已,明明這些話她在夢裡聽過無數遍,再次聽到卻還是心如刀絞。
她輕輕笑了一聲,有些悲涼地問:“那我問你,如果我和嚴雪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
事情真實發生過,陳路遙不敢忘,也不會忘。
她作為他的妻,被排在了後面,也因此,她傷了身體難以有孕。
賀宇面上閃過一絲錯愕,随即語氣驟冷,一副她還在無理取鬧的表情。
“她結婚了你不知道嗎?”
陳路遙當然知道,不知道的是他們啊。
隻是這些話,她已經說倦了。
她如今多跟他說一個字都覺得疲憊。
問出剛才那個問題,她本也沒想要個答案,因為她早已經知道答案。
她隻是在提醒自己别再重蹈覆轍。
“你不用說這些,以後你想關心誰就關心誰。”
賀宇顯然已經快沒耐心,但他望着陳路遙,還是繼續講他所堅信的道理。
“嚴雪她不僅是我好友的妻子,她還是一名軍嫂,不僅是我該照顧她,所有人都應該照顧她。”
齊玲玲實在聽不下去了。
“你高尚你了不起,大隊所有人都死絕了,需要你一個馬上結婚的人抛下自己的妻子去照顧這位軍嫂。”
他自己犯蠢就算了,還想拖上所有人。
“呸!”
一番話說得賀宇臉上表情也快要維持不住了。
但他似乎依舊沒覺得自己有錯,隻是定定凝視着陳路遙。
“滾吧。”陳路遙也看夠了他這幅模樣。
到時候病了還得賴她頭上。
賀宇臉上也籠上烏雲,“你别後悔。”
“絕對不會。”
再沒了多的話,賀宇深深看了陳路遙一眼,轉身離開。
“等等。”他剛走進大雨裡就聽到了陳路遙的聲音,他身上戾氣陡然一散。
對面一直看戲的謝明陽嗤笑了一聲,格外突兀。
隐隐約約陳路遙聽見了賤一類的字眼。
不和傻瓜論長短。
她懶懶倚在門邊,看着即便變成落湯雞也脊背挺直的賀宇,她冷漠開口。
“别的都算了,除了那六百塊,我買到你那裡去的那些結婚用的東西都還給我。”
她垂下眼簾,“你要拿去關心别人,自己買,别動我的,我嫌惡心。”
夢裡她買的那些結婚用品有一半進了嚴雪的屋子,對方還時不時地拿那些東西來膈應她。
真的很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