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老師是烈士軍屬,大家可别亂議論。”
原本還有人想說點什麼。
怕别人說,自己别做啊。
但最後都不想惹禍上身,大家還是讪讪閉了嘴,有些事看破不說破,挺好。
叫他們說,這陳知青和賀老師鐵定成不了。
而這兩個,那可就不一定了。
大家說笑着走了。
等人都離開,賀宇的臉色才徹底陰沉了下去。
他和嚴雪進了屋。
嚴雪垂着頭哭了許久,賀宇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終于,她哭不下去了,擡眼正好和賀宇駭人的視線對上。
“不哭了?”賀宇問她。
嚴雪眨巴眨巴眼睛,“賀宇哥……”
“别這麼叫我!”
他突然發難,讓嚴雪心中一驚,随即是錯愕與不解,還帶着一絲恐慌,因為她在賀宇的眼神看到了厭惡。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厭惡她?
“說吧,昨晚到底怎麼回事?”
賀宇深吸一口氣,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嚴雪很多時候的小動作,但他想着自己要照顧她,所以他都遷就着她。
這就是他遷就的結果?
她居然算計到他的頭上來了。
“我……我不知道啊,賀宇哥……”
賀宇眼睛一眯,吓得嚴雪往後瑟縮了一下。
“你不知道,你再好好想想,你真的不知道嗎?”
他早已經想明白了。
什麼找東西,從一開始都是她設計好的。
她知道他一向不會拒絕她無傷大雅的請求,所以隻是找個東西而已他沒有拒絕。
找東西時她裝成慌亂的樣子,引導着他去翻找她的衣櫃,讓他看到她的那些貼身衣服。
後來找到鋼筆,她又提起何葉請他吃飯,然後她再在菜裡下藥。
嚴雪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被發現,她臉色蒼白,一咬牙,承認道:“對不起,賀宇哥,都是我的錯,我隻是……我……何葉已經抛棄我了,我怕你也抛下我,賀宇哥,嗚嗚……”
她不提何葉還好,一提何葉賀宇便沒了那麼多的脾氣。
“其實當初,當初我是喜歡你的,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嚴雪一邊哭,眼淚一邊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地往後下掉,“但那時候我家裡那個情況,我奶奶非要讓我嫁給何葉,她怕我後半生吃苦,老人家生前唯一的願望,我怎麼能不遵從?”
說完她話鋒一轉,“我知道,我嫁過人已經不幹淨了,昨晚的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你回去好好跟陳知青解釋一下,說不定她還會原諒你。”
嚴雪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
這一招以退為進她經常用,從前賀宇很吃她這一套,但是最近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接招,萬一他真的去找陳路遙,她哭都沒處哭去。
想了想她咬牙道:“但是賀宇哥,你得幫我找點避孕藥來,萬一……萬一有了,我……嗚嗚……”
聽到這話,賀宇心中巨震。
怎麼可能,不管昨晚的事是如何發生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他不能不負責任。
可是要是讓别人知道他兄弟屍骨未寒他就和對方的妻子發生了關系他還怎麼擡頭見人?
“晚點吧,等過段時間,過段時間我跟你結婚。”他怕嚴雪覺得他不負責任,解釋了一句,“現在結婚的話,對你對我的名聲都不好。”
嚴雪心中不快,可面上不顯,她表現得特别開心,問:“真的嗎,賀宇哥,你真的願意娶我嗎?那陳知青那邊……”
“不用再提她,我和她已經結束了。”
現在這種情況,以後他肯定還是要照顧嚴雪的,可陳路遙不可能容得下她。
罷了,她太小氣了,到底和他有緣無分吧。
賀宇下意識不去想剛剛在陳路遙眼裡看到的厭惡和決絕。
他想陳路遙就是再喜歡他,他都不會再給她機會了。
然而,他沒想到陳路遙居然會去而複返,現在正在門口,恰好聽到了這句話。
咚咚敲門聲傳來,兩人擡頭,看到陳路遙都是一頓。
陳路遙雙眼通紅,帶着哭腔,咬牙切齒道:“抱歉,打擾了,賀老師,既然你們都要結婚了,今天我們就一并把賬算清楚吧,你打算什麼時候還我的錢?”
她聲音不小,隔壁應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她提,賀宇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想到那六百塊,他心裡閃過惱怒,要是知道這份工作那麼貴他是說什麼也不會要的。
但他做不出欠錢不還的事情來,更不可能在陳路遙面前放下自己的自尊。
“你放心,以後我每月發的工資會拿出二十塊還你,會還清的。”
他的工資一個月是三十多塊,每個月二十真的挺多了。
可是他要還的是六百,算下來得兩年多才能還清。
陳路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打算斷個幹淨,錢還是算清楚得好,不然你先跟嚴老師借點。”
擔心他們還要推脫,陳路遙嘲諷道:“據我所知,何葉同志每個月五十多塊錢津貼,每個月寄回來四十塊錢,而嚴老師自己有三十八塊錢的工資,賀老師你還會時不時地補貼她一些,嚴老師應該不缺六百塊吧。”
賀宇皺眉,“你胡說什麼,何葉什麼給嚴雪寄那麼多津貼了?”
嚴雪明明告訴他何葉把自己的津貼都拿去養戰友的兒子了,她不僅得不到何葉的津貼,甚至有時候還要寄錢到部隊去。
可看到陳路遙臉上的嘲諷之意,賀宇的臉莫名地燒了起來。
他看向嚴雪,他想到了一個從前沒曾想過的可能。
嚴雪會不會是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