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瞥見了朱芽身後的菟,一度以為她已經是個死人。
沒想到片刻後,卻看她安詳的躺在蘆葦編制的草皮上,呼吸均勻面色如常,竟比在山洞内還好上不少。
星愣住了,她當然不會認為這是菟身強體健恢複的好,若說這裡誰能救活一個将死之人,那麼就隻有她。
【阿瑪庫】,是神之女,能施與神力救活瀕死之人。
這一刻,星才真正将這個稱呼與眼前笑容和煦之人結合在一起。
她将手貼在額頭上,緩慢趴伏在地上,像祭祀山枭一樣虔誠感謝着朱芽。
她的确是個渎神者,星心想,但是她渎的是山枭神靈,渎的是那個一味索求而對部落的艱難處境不管不顧的神靈。
如今她有了新的信仰。
朱芽已經習慣了她們部落時不時就趴在地上感謝的習慣,熟練将星從地上拉起來,看到她淚眼汪汪的樣子忍不住一曬。
女人這幅樣子是她最難以抵擋的攻勢。
她這人平生最怕的不是苦難,也不是打壓,更不是□□上的傷害,她怕的是憐憫,是感激,是一顆向着她的心,如果有人擁有這些,那就擁有了對抗朱芽的寶具。
她永遠會對這些東西束手就擒。
“你留在家裡好好照顧她們,我去部落那邊瞧瞧,你們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我回來再給你們做頓好吃的呢。”她用手擦去星的眼淚,然後打着手勢告訴星家中食物的位置。
待星一點點理解清楚後,朱芽裝備齊武器,喚上朱大黃再次出門。
【阿瑪庫】星歪着身子依靠在在門口喚道。
“嗯?”朱芽轉頭疑惑看向她。
星抿了抿嘴,眼眶又有濕意上湧。
【早點回來。】
朱芽微笑擺手,讓她回到竹屋裡去。
心裡琢磨着遲早要将雙語教學提上日程,不然這天天語言不通隻能靠手舞足蹈交流也不是個事。
同樣是人,她們之間交流的通暢程度還不如她和朱大黃。
“走吧。”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發脹的臉頰,然後順了順大狗的背脊,道。
朱大黃一聽,幾步跑到朱芽面前,領着主人朝着往部落的那條小道去了。
一路上朱芽細嗅着周圍存在的氣味,竹屋周圍野狼的氣息已經散個幹淨,若不是專門循着味去找源頭,已經很難發現它們出沒的痕迹。
想來這群野狼在與部落的戰鬥中損失也不小,所以暫時未在第一時間内把主意打到竹屋來。
隻是越往部落那邊去,漫天的煙火味和血腥味如雲如霧幾乎就要将天籠罩起來。
朱芽心頭一凜,擔心野狼襲擊部落時要是意外引發了火災,那就是更加可怕的慘劇,不僅部落要遭殃,周邊的生靈怕都要被焚燒殆盡。
然而一路上并未有熱浪襲來,朱芽到了懸崖附近,也沒見到火光,懸着的心才放松下來。
她快速跑下懸崖穿過林子,第一次真正走進部落的領地。
卻是滿眼荒涼寂寥,山風卷起燒盡的黑灰漫天飄散,洋洋灑灑猶如黑色的雪花飛揚,而後又落在浸透陳血的土壤上。
它們在無聲訴說着這裡所發生的悲劇,一場血腥的屠殺。
朱芽抱起朱大黃,帶着它往山洞那頭去,越往前走血腥味越厚重,山洞口幾乎粘稠成了實質。
洞口周圍還有大灘成型的血迹,夾雜着一些灰色的毛發,是野狼屍體留下的印記。
朱芽看到了巨石上的手腳印,再結合前面那堆焚燒屍體的灰燼,猜測有人在野狼離開後回來過,并且給自己的族人收斂了屍體。
可見自己家中的人并不是這個部落的唯三幸存者,她們還有其他的同伴也躲過了這場災禍,隻是他們現在會在哪裡?是就此别離,遠走他鄉離開這個危險之地,還是去山林中搜尋野狼的蹤迹,要為部落中的親人同伴報仇?
朱芽在部落周圍繞了一圈,聞到了一個熟悉的味道。
這個味道停留在附近,離去的時間并不長,他們的确是往一個方向去了。
朱芽沿着他們離開的腳步,穿過一片不大的林子。
太陽已經慢慢下移,光芒開始不足以照亮整片森林,高大的樹冠遮掩住大部分陽光,使得前進的道路忽暗忽明,大概走了十多分鐘,朱芽撥開一片人高的草叢,橘黃色的夕陽灼灼如火焰照來。
用手搭在額頭上遮住刺眼的光線,眼前廣闊無際的草甸就像金色的海洋般蕩漾着波浪,朱芽看着金浪之中朝她走來的兩道身影,抿直的嘴角終于向上揚起了一點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