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牛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靠近，它沉浸于新發嫩草的鮮美中，啃上好幾口才抽空擡頭巡查一下四周。

朱芽抓住它擡眼的一瞬，拉滿的弓弦一松，震顫間，飛旋的箭矢帶着不可抵抗的力量劃破空氣，穿透了羚牛的左眼，直插腦中，鮮血爆裂而出。

羚牛吃痛吼叫，本能地瘋狂搖擺頭部，四肢胡亂跳躍着想要擺脫插入身體裡的異物，朱大黃趁機躍出，撲在猛烈掙紮的羚牛身上，一口咬上它的咽喉，被壓制住呼吸的巨大動物轟然到底，沒一會就氣息全無。

朱大黃早已不是以前的嬌憨小狗模樣，那時它雖有幾分兇悍，但面對野豬時候也隻能狂吠恐吓，沒有成群的同伴助力，弱小的它隻能在野豬的追逐下與主人雙雙落崖。

可現在，它已經用不着靠着撕扯獵物的身體來限制它們的行動，對付羚牛這樣的大型食草動物，它也能做到輕松施與緻命一擊。

時間不過幾分鐘，主寵倆合力狩獵到一頭将近六百公斤的羚牛，做成肉幹可以挂滿小半個倉房。

朱芽高興極了，沒有制止朱大黃将帶着血絲的口水往她臉上塗的行為。

周圍的動物早在狩獵開始的時候警覺地跑光了，朱芽暫時找不到第二隻受害牛，就暫且停在這裡等待獵和星的到來，叫他們先看着這頭戰利品，免得某些熱衷于不勞而獲的小家夥們前來偷食。

出了大力的朱大黃惬意地趴在朱芽身旁，大頭依靠在她腿上，享受着主人于溫柔的梳毛手法。

而朱芽看着羚牛黑油油的大牛角，已經動了拿一整個來磨梳子的想法。

無它，隻因為朱大黃的毛越發厚實了，用手指梳理還怪累人的。

不多會，獵和牙的身影從朱芽視野中的小黑點慢慢擴大成人型。

很遠就聽見牙的大嗓門：“……草甸很久沒這麼幹，昨天的雨也下的太少，這草沒長出幾根就要被吃幹淨，我就想着怕是獵不到什麼東西，走了這麼久，連頭蠻牛都沒見着！”

說着，他也看到了朱芽這邊，被倒在前面的羚牛屍體驚了一下：“我說什麼來着，沒見着的獵物已經被阿瑪庫得手了，不愧是阿瑪庫！”

牙哈哈笑着，邁開腿跑過來，先是左右瞧瞧羚牛的傷口，又對着朱芽一頓誇贊，小眼神還暗戳戳的掃射靠近的獵。

戲簡直不要太足。

朱芽掩着嘴笑：“獵又怎麼惹到你了？”

牙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腿抱怨道：“他嫌我走得慢，非讓我跑着綴在後面。”

他擡頭看朱芽：“阿瑪庫，下次你和獵出來就别叫上我，和菟一起的時候他還能等等我，跟着你的時候他就想不起還有我這個人了。”

獵瞥了他一眼：“是你太慢。”

牙：“……”

“是你心急着找阿瑪庫！”牙直哼氣，在以前的狩獵隊伍中，他雖然比不上兇悍的姐姐和最強壯的獵，但是不是個拖後腿的成員，對他而言，跟上獵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自從獵被阿瑪庫從“聖地”帶回後，他的身體越發強大，能獨自獵殺并帶回比四個牙還重的獵物，跑起來比草甸上的獨蹄馬還要快，讓牙既羨慕又嫉妒。

如果他也能得到阿瑪庫的恩賜就好，牙總是在心裡想着，但他也知道這是不能明說的願望。

善良的神女并沒有這個意思，她隻是溫柔地看着自己，讓牙每每到嘴邊的祈求又吞下去，憋在心裡。

可他并不知道獵的異變來自朱芽的鮮血，朱芽也并非天生聖母，見人就分一點自己的血肉，若非到那種命懸一線的地步，她是不會輕易使用。

如此想來，沒有這異能或許也是一種幸運，隻是牙暫時不明其中道理。

“你來的正正好，我還擔心這頭獵物會叫别的動物搶了去，你來我就放心了。”朱芽笑眯眯道。

被她捧了幾句，牙答應留下來看着這頭羚牛，朱芽則帶着朱大黃和獵往更深的地方去，羚牛的屍體朱芽一人就能拖動，他們還能再獵一頭獵物帶回去。

遠遠的，風從這頭刮向河岸另一邊，在幾棵葉片短小而稀疏的大樹下，有七八個人類停留在此處，他們皆是面黃肌瘦，獸皮破爛，黑黃兩色的灰塵将皮膚和發梢蓋得嚴嚴實實。

人們聚在樹底分食地鼠，這是他們剛剛捕捉到的唯一食物。

地鼠不大，将血肉撕開，分到每個人手中不過拇指大小，大家珍惜地将這塊肉吃進肚子裡，嘴巴不停地回味着腥甜的滋味，甚至有幾個人嗦食着骨頭縫裡殘存的碎肉，直到幹幹淨淨才扔棄。

女人松開緊裹着的獸皮，手中的肉咬碎，吐出一半來喂給懷中幼小的孩子，見孩子費勁吞食進去，才安心咽下嘴裡的肉糜。

日頭漸漸高升，熟悉的灼熱感讓他們驚懼地縮回大樹遮蔽的陰影中。

其中有人摸摸自己幹癟下陷的肚子，問道：“巫什麼時候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