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長老更氣了,“不給!你找小風要竹鼠去!”
劉師叔轉身佯裝抽打蕭淩風後背,埋怨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興起吃竹鼠的風氣,我諾大一個藥王谷,也不至于一隻竹鼠都找不到。”
蕭淩風縮着肩頭,低聲對花雪月三人道:“竹鼠補中益氣解毒,那年我打了一隻烤來吃,師兄弟們盡皆效仿。”
花雪月了然。
萬長老罵罵咧咧,“最可恨還是老林!放任他的狸奴到處跑,害我的寶貝們提心吊膽,不敢出院門。哼!我明日就将院外種上一圈雷公藤。”
劉師叔見索要無果,撂下一句“可别先被你的小寶貝啃食了”,怏怏離開。
武家兄弟與風花雪月四人拾階而上,與侍弄藥田的師兄弟們一一招呼過去。穿過村舍、數個演武場、藥堂醫館、學堂,行至岐黃殿。早有弟子為他們通傳,谷主石秀林與夫人蘇合香,并周長老、林長老,站立殿外,慈愛地看着幾人意氣風發而來。
一枚柳葉落于蕭淩風肩頭,蕭淩風撩袍下拜,深深叩首,石秀林連忙上前扶起。
“風兒,又瘦了啊!可是在外辛苦?”石秀林關切道。
蕭淩風頑皮一笑,“師父,您怎麼和劉師叔說的一模一樣?”轉身向花雪月三人招手。
傅花卿、藍山雪、樓心月上前見禮。
石秀林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心情大悅,“風兒頭一次帶朋友回谷,我們慶祝一番!”
殿前弟子們歡呼蹦跳,蘇合香在一旁溫婉颔首。
岐黃殿裡人頭攢動,長老們、師叔們談笑風生,師兄弟們争相給蕭淩風、傅花卿、藍山雪灌酒。樓心月捧着女弟子送來的桑葚飲子、枇杷露,一杯接一杯,竟也有了微微醉意。
酒過三巡,岐黃殿裡的人們突然一個個腹痛難忍,接二連三摔倒在地。藍山雪捧着肚腹扒拉蕭淩風的腿,臉皮抽搐着道:“有毒!”
傅花卿額頭冒汗,看一眼蕭淩風同樣的症狀,此刻隻能強自壓制腹中毒性蔓延。
樓心月壓制不住毒性,噗得噴出一口血。
蕭淩風急急給幾人點穴護心,自己也是支撐不住,心中驚駭莫名,何人竟能在藥王谷眼皮子底下下毒?
石谷主在中毒的一霎那,驚懼地望向身側的妻子。卻見蘇合香眉頭緊蹙,口中流出鮮血。石秀林顧不得許多,強自撐着踉跄的身體跑出岐黃殿。
殿内哀嚎聲聲,小弟子們痛得滿地打滾。蘇合香仿佛看到昔日重現,眼中一抹悲憫閃過,少時一夜間覆滅的蘇家,又讓她硬起心腸。再等一刻,他若不回來,自己必須即時出手。
未足一刻,石秀林飛奔回殿,手中拎着一隻布囊。适才他分辨出此毒,迅速跑去藥堂抓藥,拼着内傷,強行以内力将草藥碾成粉末,和蜜搓成解毒藥丸。此刻入殿,給長老、師兄師弟、弟子們一一喂服解藥。喂到蘇合香時,石秀林難掩痛楚,低頭默默服侍妻子服下藥丸。
石秀林的解藥見效極快,殿中衆人逐漸腹痛消解。萬長老破口大罵,“兀那賊子,敢來我藥王谷撒野?竟敢下毒下到祖師爺頭上?”
林長老涼涼地道:“誰剛才一副死狗樣,現今又狐假虎威?”
萬長老正待還嘴,隻聽蕭淩風驚呼一聲:“師父!”
石秀林為岐黃殿裡衆人解了毒後,再也壓制不住體内第二種毒藥,身體重重倒在蘇合香腳下。蕭淩風恢複内息時,一擡頭便見遠處的師父唇色發烏,面容劇痛難忍,比之衆人,中毒更深,毒性蔓延更快!
蘇合香拎起石秀林的衣襟,逼問道:“九霄龍紋鼎在何處?”
石秀林神色慘淡望着愛妻,眼眶迸淚。
蘇合香急道:“我蘇家的藥鼎,你究竟藏于何處?你快告訴我!”
石秀林搖搖頭,從喉嚨裡竭力擠出幾個字,“我……不知。”
蘇合香扯着石秀林厲聲道:“你為什麼要害死我全家?就為了一隻藥鼎?我蘇家滿門性命還不如一隻死物?”
蕭淩風掙紮着爬起,一劍刺向蘇合香。蘇合香回袖撥開劍刃。傅花卿從左側一劍刺來,蘇合香放開石秀林,雙袖卷向兩柄長劍。藍山雪将機關闆擲向蘇合香膝蓋,蘇合香騰身而起,蕭淩風和傅花卿劍随其身,步步緊逼,蘇合香不得不後退避讓。藍山雪與樓心月飛撲上前,搶回奄奄一息的石秀林。
蕭淩風收劍抱住石秀林軟倒的身子,傅花卿橫劍在胸,與藍山雪将蘇合香隔開。
“風……風兒,不要……找你師娘報仇……這是……我欠她的……”
石秀林頭一歪,在蕭淩風懷裡斷了氣。
蕭淩風目眦欲裂,他從未料想過,親如父親的師父竟在他回谷之日,這麼快就離開人世!蕭淩風悲痛欲絕,更加痛苦的是,師娘蘇合香,顯然就是殺害師父的兇手!
蕭淩風将石秀林的屍身平放于地,渾身顫抖着站起來,沖着蘇合香悲憤低吼,“為何?師父與你究竟何冤何仇?你要下此毒手?”
蘇合香苦笑道:“何冤何仇?我今日所行,隻為石秀林一人當年犯下的罪孽!”
蕭淩風用力抹去滿面淚痕,提劍指向蘇合香。傅花卿持劍跟上,樓心月起手,藍山雪将機關闆橫于胸前,一想不對!又将機關闆塞回身後木箱。
蕭淩風轉過身來,強忍淚意,對他三人道:“你們不要動,此事我來解決。”
傅花卿急道:“你打不過她!”
蕭淩風按住傅花卿肩膀,微微搖頭。
蘇合香冷笑道:“你若想知道真相,随我來。”蘇合香腳尖輕點,一個旋身,鹞子般飛出大殿。
蕭淩風沉着臉跟随其後。
傅花卿、藍山雪、樓心月不放心,匆忙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