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延禮的官職在京中不高不低,府宅不算大,家眷也不多。蕭淩風沒花多少時間便踏遍全府,正尋思着還能到何處尋找線索,卻見任夫人親自出院送兒媳上馬車。
任夫人道:“又要辛苦二奶奶了!這幾日天寒,承殷愛吃的幾味菜,到地方了吩咐廚子再熱一遍吧!”
“婆母放心,媳婦記得呢!”那兒媳姚氏嬌俏笑道。
“若不是這事緊要,非得承殷親自盯着,也不至于讓你新婚燕爾,與夫君分隔兩處。”任夫人歎道。
姚氏嬌羞道:“兒媳得婆母厚愛,為任家多盡盡心也是應該的。兒媳還年輕,夫君就忙這一陣子,我們小輩日後還要仰賴公爹享清福呢!”
任夫人欣慰道:“此事辦成,你夫婦二人居功至偉,大人少不得還要酬謝親家呢!你去吧!時候不早了,路上遙遠,你早點回來。”
馬車辘辘,從院後出去,任夫人贊道:“姚氏真是懂事!”轉頭看看一旁低着頭的大兒媳,斥道:“王氏,你也不小了,嫁進府裡幾年都留不住崽,真是沒用!”任夫人徑自帶着仆婦走了。
那大奶奶王氏握緊帕子,身子抖了抖,身側小丫鬟關切地望着她,“小姐,我們也回去吧!”
王氏與小丫鬟慢慢往回走。
任家這輛馬車頗大,前半載人,後半放物品,中間有隔闆,更像一輛貨車。此時前頭坐着姚氏和兩個丫鬟,車後裝載了四五桌席面的膳食和酒壇。車外除了車夫,前後各有兩名家丁騎着高頭大馬,護衛馬車。
蕭淩風擠坐在一隻隻食盒中間,摸摸手邊酒壇。一時心癢,捏開一角泥封,聞聞味道。
上好的羊羔酒!倒是會享受!
蕭淩風自得其樂,不客氣地抱起酒壇,飲了一口,這不是狀元樓自釀的嗎?任延禮夠大方。
前頭丫鬟出聲道:“那姚氏就是個榆木疙瘩!便是官員女兒又如何?還不是攏不住男人的心?”
姚氏嗤道:“她娘家敗落,兄弟也不成器,指望得上誰?”
丫鬟道:“還是小姐娘家牢靠,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姚氏聽聞此言,心緒黯然,“你又不是不知,我那大哥與任家大公子一個模子,也是個不着家的,整日在瓦子裡留連,隻曉得沒錢時回家要錢。爹娘年紀大了,這幾年工坊無力經營,要不是這次機緣巧合,我娘家也就敗落了。”
丫鬟安慰道:“小姐别說喪氣話,還是姑爺能幹,幾頭跑着,就把工坊盤活了。”
姚氏瞥她一眼,“你是不是動了春心?”
丫鬟急道:“奴婢不敢,奴婢是替小姐高興,嫁得了好郎君。”
姚氏一時又有些得意,“夫君的确能幹,既得公爹信賴,又能盯住我爹手下的匠人。此事萬萬出不得錯漏,你們兩個也給我把牙關咬死,即便是府裡誰人來問,都說不知道。”
兩個丫鬟異口同聲:“知道啦!”
“還有一個時辰才到地方,我乏了,先躺一會。”
車身寬闊,兩個丫鬟服侍着姚氏蜷身側躺,再給她蓋好衾被,坐到一旁點上鵝梨香,互相靠着打盹。
蕭淩風在車後暗想:什麼地方那麼遠?還是個需要侍郎公子親自盯着的工坊?難道……
傅花卿已然查看過兩間存放今年賬簿的房間,正欲進第三間,禦史台的官員已經到了戶部,左右侍郎引着一衆官員朝着度支司這邊院子走來。康文祿透過窗子看到來人甚多,還有兩位上官,登時緊張起來。
傅花卿安撫他,“莫慌,你先帶我到往年賬簿存放的屋裡避避。”
康文祿抓着傅花卿手臂,急急往這一排廂房裡面走去。路過其中一間,傅花卿突然道:“等一下。”傅花卿指指這間門口,“這是存放幾年前賬簿的屋子?”
康文祿道:“三年前。”
傅花卿問:“往年的屋子每日有人打掃嗎?平日有人進出嗎?”
康文祿道:“若無要事,平日無需進去的,也不用灑掃。”
“不對。”傅花卿搖頭,“這間近幾日有人進去過。”傅花卿俯身蹲下去,從下往上觸摸門縫。
康文祿一邊找鑰匙,一邊道:“先别管這些了,你就進去這間吧!等禦史台走了,我再放你出來。”
康文祿很快開了鎖,将傅花卿推進去,重新鎖好門,鎮定了心神,快步走出官舍,去迎接禦史台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