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班幹競選,台上的同學自信滿滿地講話,她琢磨自己為何不願意參與,大概是因為不想負責任,責任這個詞對她而言太沉重,她不想背着。
手機屏幕的閃亮打擾她的思緒,何宥鳴沉默大半天的微信再度亮起紅色提示,蘇雲為的嘴角彎起月牙弧度,“班會開完了嗎?”
蘇雲為擡頭看了眼教室高高懸挂的鐘表,“差不多了,等學姐記好票,選出班幹成員就能結束。”
“好。”何宥鳴回複得很簡短,隻有一個字,蘇雲為卻鬼使神差地知道他的下一個舉動。她開始坐立不安,屁股下的椅子好像安裝鋼釘,紮得她焦躁不安。
随着學姐一聲“班會結束”的話語,蘇雲為拿起早已收拾好的帆布袋想要第一個沖出教室,馬尾女生卻不合時宜地喊住她,“雲為,你一直沒回複舍友群的消息,我們想問你,晚上你有安排嗎?我們一起外出聚餐呀。”
蘇雲為恍然,她的微信界面還停留在何宥鳴的一個“好”字,其它消息被她隔絕在外,“今晚不行,我約了人,有急事。”
“沒關系。”馬尾女生莞爾一笑,“改天再一起聚好了,今天我和她們先去飯堂吃晚飯。”
“謝謝你。”蘇雲為衷心地感激道。
走時還不忘和另外兩位舍友緻歉,“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5點35分,正好趕上其它年級學生下課,蘇雲為心亂如麻地越過一個個人影,電梯外擠滿了人。蘇雲為衡量過後,決定直接從五樓的教學樓直奔而下。
她走得很快,甚至想跑動起來,隻是嗚嗚泱泱的人群阻止了她的行動。從教學樓到宿舍隻有十五分鐘的路程,蘇雲為卻跨越得異常艱難。她想要在對方發消息給她前,先一步趕到宿舍門口。
盡管何宥鳴沒有明确表示他會過來,但蘇雲為冥冥中感應到他的想法。她好像寄養在何宥鳴腦海的神經,通過一個字一句話連接起整個信息傳遞的過程。
蘇雲為走得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競走的狀态。太熱了,傍晚的太陽依舊耀眼,依舊散發重卷而來的熱浪。她跑出一身汗,卻不知疲倦。在十字路口處,蘇雲為看見宿舍對面的711,裡面人潮湧動。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她看見何宥鳴蹲在架空層按住想要狂奔的小三黑。
她悄無聲息地走到無知無覺的何宥鳴身後,小三黑率先看見蘇雲為,控制不住猛地站起上半身搭在她身上。何宥鳴被小三黑突來的舉動驚得轉頭,他的手機剛打開蘇雲為的微信界面,對話框裡一句“你什麼時候回宿舍?”沒來得及發出去,便被小三黑的興奮的行為阻止了。
小三黑不像昨天繼續扮演一條規規矩矩的黑狗,今天的它充滿活力,身體興奮地扭動,繞着蘇雲為來回轉圈,毛發發白的嘴巴拱她的手,一副求摸的讨好姿态。
“我剛想發信息問你。”何宥鳴定定地看向蘇雲為,滿腔的熱氣噴灑而出。
蘇雲為很确定,這股熱氣是來自何宥鳴而不是餘晖,它溫暖而有分寸,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氣萦繞在她發燙的臉龐上。
“我看見了。”她抿嘴含笑道。
蘇雲為不會追問昨天才分别的人為何今天再來,沒人會推開思念的人來到眼前。她安撫過于激動的小三黑,“你吃飯了嗎?”
何宥鳴說出蘇雲為想聽到的答案,“還沒有。”
“走吧,我回請你,你還記得我欠你一頓飯嗎?”倆人如同木樁一樣站定,來往的學生在他們身旁經過時才會發現木樁的心髒在毫無規律地跳動。
何宥鳴垂眼看向打趣他的蘇雲為,“我記得,你要請我去哪裡吃飯?”
她說:“飯堂還是小飯店,你選一個?”
明顯飯店更好說話,私密性更強,但何宥鳴還是選擇飯堂,他有了想要強烈參與蘇雲為生活的沖動,“飯堂吧,我還沒吃過國内學校的飯堂呢。”
熱情地來回張望兩人的小三黑哈出熱氣,在蘇雲為的帶領下,它再次被安置在昨天的宿管辦公室裡。
宿管老遠看到那條眼熟的黑狗,等他們靠近,迫不及待地揶揄他們,“又是你們啊。兄妹感情這麼好的嗎?昨天才送學,今天就來探望啦。”
他們還是沒有解釋,隻是拜托她看顧小三黑,他們吃過飯後便回來,宿管不甚在意地揮手。
蘇雲為建議道:“我們去二樓吧,聽學姐說二樓比較好吃。”
何宥鳴聳聳肩,“我都可以,聽你的。”
倆人踏進排出數十條長龍的隊伍的飯堂,沒見過這種陣仗的他們頓時被震撼住了。何宥鳴驚歎于這望而卻步的場面,開玩笑似的說:“蘇雲為,你以後搶得過其他人嗎?該不會吃不上飯吧?”
蘇雲為也不确定,一步三回頭不肯轉眼面前浩蕩的場景,“殘羹剩飯總能吃得上吧。”殊不知蘇雲為一語中的她日後四年的大學飯堂生活,中午和下午下課時,永遠跑不過餓瘋了的大學生,命運凄苦地從被剩下的不愛吃的飯菜裡挑揀不那麼讨厭的菜刷卡,要不就是去大逃難似的商業中心排隊,然後拿着滾燙的飯菜無頭蒼蠅一樣找座位。
二樓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穗市大學的學生太多,三個三層飯堂加上一個商業中心在用餐時間也座無虛席。
倆人任命地随機挑選一條看起來稍微沒那麼長的隊伍,稍微也隻是比其它隊伍少了那麼一兩個人而已。他們伸長脖子看向被擁擠的人群遮擋得壓根本看不見的餐盤,“别跟我客氣,你想吃什麼點什麼,飯堂的菜便宜。你,我還是可以負擔得起的。”
蘇雲為後一句話取悅到何宥鳴,他默默地回響幾遍最後一句話,嘴角噙起笑意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