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忙不疊地擡頭,拉開抽屜拿出做好标簽的鑰匙遞給蘇雲為。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這裡留給你們。”王醫生不打算回李娟子家裡,三姑六婆的唠叨聲還如鳴在耳,他出門時說有重要vip客戶的寵物狗要做手術,暫時打退李娟子指責的話語。
蘇雲為萎靡地趴在辦公桌上,何宥鳴一聲不吭在她旁邊坐下,她側頭看向情緒低落的何宥鳴,直到困意上湧,才問他,“你過來穗市這邊,家裡人會不會抱怨你?”
蘇雲為的眼眶因為困意泛起水光,何宥鳴想幫她把水光拭走,但他的手還沒從冷凍間的寒意恢複過來,“他們現在顧不上我,都在醫院裡陪我大嫂呢,大嫂已經臨盆在即了。”
“我都忘了曉棠姐快要生了,好像一眨眼的事情。”蘇雲為恍然,記憶轉回她陪宋曉棠做唐篩的那一天。這個新年蘇雲為過得極其不如意,她希望宋曉棠能夠得償所願。
“指不定你開學前就能看見她抱着寶寶和你說話。”何宥鳴捂不熱冰涼的手,從桌上抽出兩張紙巾遞給蘇雲為。
蘇雲為攥緊紙巾沒有動彈,“我困了,在這睡會。你呢?”
“我在這,不走。”他定定地看蘇雲為虛空的眼神,他心裡的苦澀快要包裹不住,“蘇雲為,我也很難過。”
蘇雲為站起來抱住何宥鳴,另一隻手握住他冰涼的雙手,她把頭抵在他肩膀上,聲音沙啞地說:“我知道。”
傍晚六點,蘇雲為還趴在辦公桌上熟睡,大概是睡得不舒服,眉頭皺出川字紋,何宥鳴不得不叫醒她,“蘇雲為,小三喵還在你家裡,我回去給它喂食再過來。”
她半阖眼睛,還沒從光怪陸離的夢中醒透,聞言,含糊地“嗯?”
“已經下午六點,我回去給小三喵喂食。”何宥鳴耐心地解釋,“回來時我給你帶晚飯,你想吃什麼?”
何宥鳴以為會聽到蘇雲為說“随便”,或者“我不想吃”,她卻擡起頭,用力搓睡麻的雙手,針紮的不适感頓時萦繞全身。蘇雲為沒有敷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認真思考,“我想吃煲仔飯,要排骨和滑雞雙拼,再加一杯珍珠奶茶,少糖,不加冰。”
處于悲拗中的人還會哭,說明他還有希望;還會想吃東西,說明他還活着。何宥鳴慶幸蘇雲為沒讓自己終日沉淪在悲傷中,他抿嘴微笑,“好,等我一個小時。”
蘇雲為點單時總覺得漏了點什麼,何宥鳴打開門,她腦子才清醒地想起來,她急忙叫住他,“對了……”
“不要放蔥放香菜。”他們異口同聲說道。
何宥鳴轉頭倚在門邊笑對她說,“我記得你的喜好。”
“嗯,好。”蘇雲為不知該所說什麼,呆呆地看地闆,但何宥鳴能透過光線的照耀看清她那很輕,很不明顯的笑意。
回到蘇雲為家裡時,小三喵餓得蹲在碗飯邊上眯眼睛,仿佛這樣能降低饑餓的速度。它一見到何宥鳴,便委屈得喵喵叫,溫熱的貓貓頭來回地蹭他的褲腿。
何宥鳴給它加熱點肉糜,換上幹淨的水,摸了摸它暖呼呼的小肚子,小三喵埋頭苦吃,巴掌大的臉差點埋進肉糜裡。
“你吃得也太多了,确定沒撐着?上午離開時你的飯碗還是滿的,現在回來飯碗被舔得幹幹淨淨,都能當鏡子照你那橘黃色的腦袋了。”
小三喵把肉糜吃得滿嘴邊飛,他喃喃道:“是不是因為還小的緣故,不懂得控制吃食,碗裡有多少吃多少,要不要送去寵物醫院檢查下?”
小三喵充耳不聞,吃好了蹲在一邊眯眼洗臉洗腳,把自己整張皮毛舔得濕漉漉,然後兀自跳上沙發,團成一個球,打起小呼噜,繼續睡覺。
自從小三黑不在後,小三喵也不回狗窩睡覺,明明那個狗窩暖和通風,更适合休息,但小三喵卻要在面對大門的沙發上睡覺。
“你也在想小三黑嗎?”何宥鳴坐在它身旁,一隻手就能全部握住的小三喵,居然能散發出駭人的熱氣,它聽到何宥鳴的問話,發出悠長地“嗯~”。
何宥鳴刹那間明白了,小三喵一直以來想要的隻有小三黑寬闊的後背,而不是它那溫暖舒适的狗窩。
臨走前,何宥鳴特地收拾好一個帆布袋,打算把小三喵一起帶去寵物醫院。小三喵乖巧聽話,沒有反抗,被何宥鳴吵醒時隻是伸了個懶腰,不過它更中意何宥鳴的大衣口袋,那裡緊貼炙熱的皮膚,暖和結實,很有安全感。
晚上的道路萬籁人俱寂,一直出了居民樓,何宥鳴才看到一兩個行色匆匆的路人。在等紅燈時,他把車窗降下一點,車内還殘留小三黑毛發的氣味,這會讓他想起小三黑每日與他一同上下班的日子,太過窒息,何宥鳴想把這些讓他充滿溫馨的回憶卻又讓他痛苦的氣味散走。
車窗外,小電驢後座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雨衣,嫩聲嫩氣地對前頭的母親說:“媽媽,我從家裡拿了一塊蛋糕,我放在書包裡,你拿出來吃吧。”
滿臉雨水的母親開心地露出笑容,“寶寶是專門拿給媽媽吃的嗎?”
小女孩模糊的聲音從雨衣中傳出,聲音滿是驕傲的語調,“是的,媽媽你上班太辛苦,我要每天都來接你,給你帶蛋糕。”
“好的,謝謝寶寶。”綠燈停,紅燈亮,母親伸手往後摸向後座的小女孩,确定她坐穩後,向着前方充滿霧氣的馬路疾馳。
何宥鳴改變主意了,他把車調轉回蘇雲為家的方向,他剛剛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不該帶上小三喵一起去寵物醫院的,小三喵應該在家裡等蘇雲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