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得修仙之法,便随我到内堂來,若是有膽小退卻的,自可立在外頭!”
他自顧自的進去,扔下這麼幾句話來,将五個人抛在這裡。
“這老道士,到底想幹嘛?”
黎光對着幾人比劃了比劃口型。
想知道自然是要瞧瞧,甘慕青看向黎明,那眼神不言而喻:你不是最精善這個嗎?怎麼眼下不拿出來大展神通?
黎光這會兒也想起來,若不想進去冒險,最好的法子就是叫他哥用觀天。
但上次在九天殿窺探之時,黎明就曾被甘慕青身上那股煞氣所傷,如今……若那老道窮兇極惡,難免會傷及他哥。
黎明思來想去,迅速搖頭。
手指在他哥手心裡扒拉,“傷。”
黎明反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
隻見他刹那間旋起心鏡,指尖交錯,鏡中景象立刻清明起來。
黎光猛的捂住嘴!
原來此時内室,那老道立在中央,兩側共有上百個人,兩兩相對,卻并非在練什麼功法。
其中一半的人臉上的笑容已經接近癡狂,有的口水都流到地上,而在他們的對面,都有個被吸的半幹的人!
那已經快看不出是個人來——
血液抽幹,氣息幾乎消失,青白的臉被無形的氣流沖動,正帶着他們身體裡所有的功法和最後一絲生機,湧向對面的人身體裡!
“快吸~快吸~”那老道士一個個催促,可看向他們的眼神哪裡是看弟子,分明像是看一道道快要裝盤的大菜!
那些被當做養料吸取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這一輪的轉換已經接近尾聲。
正當他們一個個面露喜色,狂喜之中,以為自己已經要登上仙門的時候,卻聽到老道士說話。
“登仙台隻能容下十個人……”
這幾十個人出都如受了大騙一樣,激憤之情已經難以隐忍,然而他們很快發現,已經走到這裡是沒有退路了的,隻要再解決掉一部分人,他們中就有人能夠真的踏上登仙台。
而那個人是他們自己的幾率并不低。
于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厮殺又開始了。
心鏡持續清明,卻微微起了波紋。
黎明身形發抖,片刻又恢複穩定。
黎光已經握緊了拳頭,“我要進去……”
他低聲說。
“來不及了啊~”甘慕青輕聲回複他,“他們早就走火入魔了,你現在就算立即沖進去,他們也是要死的。”
“為什麼!”黎光此時是真的憤怒,他親眼看見了,沒辦法不去伸以援手。
“你看他們額頭後頸,早就連着一根絲線了,那老道士根本沒打算放過任何一個人,他眼下做的這些一來是為了省事兒,二來也是為了激化這些人的靈力……你現在進去和他決一生死,他立刻就能把所有掌握的人全部抽幹。”
甘慕青拍了拍袖子,黎光順着他的動作看去,才發現從他的手腕上也延伸出一根和那些人額頭和頸後同樣的絲線,極為纖細,幾乎被人忽視,卻又散發着淡淡的黑氣。
“你……”
黎光難以置信……
甘慕青身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絲線?
他不敢細想,忽然覺得渾身的血都冷了起來……
内堂的那些人是用來激化的,外頭那些碰過幻境裡東西的人,也會被抽幹……哪怕是已經換了布人附體的甘慕青,或者說,牛咱一衆,也都不能幸免……
這老道士,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任何一個人!
黎光看着甘慕青,忽而不知所措起來,“你……那你怎麼辦?”
怎麼辦?他能做點兒什麼?
難道也要眼睜睜看着甘慕青也像那些人一樣,被徹底抽幹?
黎光甚至想,那甘慕青比那些人還要可憐,對方還能剩下一堆白骨,他隻會掉成一個小破布人兒……
慘不忍睹——
但是,他沒有辦法的話,難道尊者也沒有嗎?
于是蘭淨秋剛剛擡眼,還沒來得及去看甘慕青,就先對上了少年一雙稚嫩含淚的眼睛,水痕裡頭一圈圈包着祈求。
“您肯定有辦法的吧?”
黎光殷切期盼。
然而蘭淨秋搖了搖頭。
“不知。”
黎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盡管他确實讨厭甘慕青這個變态,但是好歹他也是個同行的活人,不是,活生生的大布人,好不容易死了半年複活了,這就又要死了嗎?
“哎,别哭了,我死不了。”甘慕青在他面前揮揮手,“老大不小的,别丢人。”
黎明仍舊在觀天,那鏡中的打鬥已經到了最後,老道士抽盡了最後一個人,終于暫時收了手,穩穩打坐在那登仙台上。
台下層層疊疊盡是枯白人身,慘不忍睹。
黎明終于緩緩收回心鏡,觀天結束,他四肢發軟,靠在黎光身邊兒,“這老道實在是邪道之人,竟然用這等違禁之法妄圖成仙。”
他話語畢,才發覺當下氛圍不對,一瞧黎光那兩包淚的紅眼睛,“怎麼了?”
黎光不說話,指了指甘慕青那隻手。
黎明看過去,幾乎眨眼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竟然……可憐牛咱等人,恐怕還以為舍棄肉身就能換得自由,誰能想到……性命也留不得。”
他唏噓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