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單薄的身軀折成了彎弓,淋漓的汗水浸濕了襯衣,壓抑不住的沉悶喘息仿佛瀕死的獸類虛弱的嗚咽。
安迷修撐着地面,劇烈的疼痛終緻神智渙散,意志難以為繼,徒留倔強的本能支撐着不要倒下。
雷獅垂眸漠然地盯着安迷修濡濕的發頂,過了許久,才伸手将半昏迷的少年抱了起來。
赤金色的火焰紋路流螢般煙消雲散,激烈的疼痛亦如潮水褪去,終于得到解脫的人無意識地伸手抓住了雷獅,嘴裡呢喃着含糊的字眼:“你……好點了嗎?”
雷獅将人扔到床上塞進被子裡,轉身就想走,然而安迷修卻出乎意料的還有力氣抓着他不放,半睜的雙眼混沌恍惚,明顯是靠下意識在動作。
“雷獅……對不起……”仍然滿心愧疚的人持續說着令人煩躁的道歉,瘦骨嶙峋的手臂探出被褥,攥着雷獅手腕的掌心熱得驚人。
雷獅頓了頓,罕有的,無以名狀地歎了口氣。
“已經夠了。”他神色恹恹,牽着安迷修的手躺到床上,喑啞道:“安迷修,我沒事。”
安迷修費力地理解着他的話,好一會才緩慢地松開手,安心地閉上了眼。
雨不知何時停了,天地一片寂靜,雷獅凝視着黑暗中沉睡的少年,遲疑了片刻,伸出手虛虛地撫過安迷修的眉角,按在了少年緊鎖的眉心。
術法的流光在指尖浮現,溫柔地滲入肌膚,帶走了殘留的反噬的痛楚,隻餘下一場無夢的安眠。
雷獅看着安迷修溫和消瘦的面容,那種熟悉的,難以自制的感情再度出現,如浮光掠影,轉瞬即逝。
“安迷修……”他無聲地咀嚼着這個名字,頭一次有了不同以往的異樣感覺。
長夜無夢,安迷修迷迷糊糊的醒來時,雷獅竟還沒有離開。
他側躺在安迷修旁邊,單臂枕在腦後,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清晨的陽光下籠了一層淺淡的光暈,鴉羽般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灰影,看不到那雙總是盛氣淩人的眼睛,倒是難得有了傳說中為拯救人類而降臨的“天之使者”的樣子了。
安迷修不由放緩了呼吸,輕手輕腳的起床去洗漱。
沒一會,洗手間裡傳來水聲,雷獅睜開眼,臉上毫無半點困倦,隻盯着安迷修離開的方向沉默了半晌,覺得自己是真的中邪了。
他煩躁地抓了把淩亂的頭發,起身離開了房間。
安迷修擦着臉跑出來,雷獅已經回去洗漱了。他歎了口氣,想起昨晚兩人的争執,到最後自己固執己見的行為,不禁有些擔心雷獅會不會還在生氣。
他能看出雷獅身上隐藏着許多秘密,這些秘密想必并不美好,所以他總是滿腹心思,拒人千裡之外,用層層尖刺将自己武裝,以傷害拒絕任何人的靠近,也不相信任何人。
可是……就算雷獅會生氣,他也不後悔自己的做法。
安迷修吸了口氣,收拾好心情拉開房門。
“雷……唉,你又要出去了?”
雷獅歪過頭瞥了他一眼,雙手插在口袋裡冷淡道:“我需要向你彙報行蹤嗎?”
安迷修被噎了一下,無奈道:“雷獅,我隻是關心你。”
“……”雷獅轉身往外走,敷衍道:“去解決一些蟲子。”
“蟲子?”安迷修連忙抓起外套要跟着出去,“你是說我們還被人監視着?”
雷獅被問得煩了,手按在門上,斜睨安迷修:“你留在這裡。”
“啊?可是……”
“沒有可是,這裡的事情我說了算。”
安迷修張口結舌,隻好指了指廚房,“那個,我是想說,我去買點吃的。”
雷獅:“……”
微妙的僵持散去,雷獅面無表情地拉開門走了。安迷修無辜的跟在後面,撓了撓頭道:“能給點錢嗎?”
話音未落,一張黑卡迎面被丢了過來,安迷修接到手裡片刻,再擡頭還想說點什麼,脾氣不大好的精靈已經沒了蹤影。
“好吧,謝謝。”安迷修咕哝了一句,出門東張西望了一陣,往不遠處的超市走去。
半個小時後,安迷修提着大包小包回了休息所,沒多久,雷獅也跟着回來了。
安迷修特意留心了雷獅的狀态,精靈今天似乎沒有動用力量,但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明顯在計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