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然降臨,天的邊際浮現出了模糊的極光,異色的光芒宛如神明流轉的眼波,靜靜凝視着大地。
安迷修和凱莉聊完出來,找了一圈才在三樓的露台尋到雷獅。
年輕的王冠微微垂着頭,正在低聲和電話裡的人交代事務。晚風徐徐吹來,撫過他漆黑的發,更襯得那冷白的肌膚如同松尖上的雪,白的幾乎透明。
安迷修莫名心口一緊,想着:他似乎又很久沒有休息了。
“阿爾塔既然被控制了,五區應該已經淪為堕落者的地盤……”
低冷的聲音從風中飄來,雷獅還在打着電話,過了會才略微側過臉,掃了眼站在他後面的安迷修。
“……就先這樣。”
電話被挂斷,雷獅單手插進口袋,斜倚在露台護欄上,似笑非笑道:“盤問完凱莉了?”
“隻是詢問。”安迷修糾正了他的用詞,挪開視線走到雷獅身邊,站定後,又忍不住看向了對方。
雷獅仍一眨不眨的盯着安迷修,饒有興味的“嗯?”了一聲。
寂靜的夜風裡,安迷修忽然心如擂鼓,倉促打開話題:“你打算怎麼處理紫堂家的事?”
雷獅漫不經心道:“你都已經答應紫堂真那麼多了,何必再問我。”
安迷修無奈道:“我隻是認為沒必要豎立更多的敵人。”
雷獅不置可否,目光移到了安迷修被衣服和手套嚴嚴實實遮住的右臂上,頓了一下,突然道:“手拿出來。”
安迷修不明所以,伸出左手:“怎麼了?”
雷獅道:“右手。”
安迷修喉嚨一梗,下意識背過右手,不想雷獅見他不配合,幹脆直接攥着他的手腕擡起,解開袖口,露出了衣服下被遮掩的傷痕。
“雷獅——!”
雷獅無視了安迷修,指尖輕輕摩挲過發紅的傷痕。這些傷痕猶如燃燒的藤曼,絞在纖瘦的肉骨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這脆弱的身軀,連其靈魂都灼燒成灰。
安迷修欲言又止,輕輕收緊手,反握雷獅,溫言道:“沒關系的……”
雷獅擡起眼皮,挑眉不語。
他放開安迷修,抽出一根煙叼起,望着遠方道:“一般來說詛咒的轉移不可能無效,你這樣的狀态,也許和2402年神之間發生的事有關。”
安迷修一愣:“2402年?我隻記得那年我們發現了神之間,并且進去過,但具體經曆了什麼,卻很模糊……”他忽然停下來,皺眉道:“難道我想不起來那時候的事,并不是意外?”
“還不算笨。”雷獅輕笑一聲,道:“我曾給你下過暗示,讓你記得那一年,這不可能是巧合。那一年肯定發生過什麼。”
“你有頭緒了?”
“暫時沒有,不過……”雷獅沉吟道:“我想堕落者那邊應該會有我們想知道的東西。”
“話是這麼說,可堕落者的情報不好拿吧。”安迷修揉了揉額角,歎道:“還有他們反複提起的聖火、最後的審判、以及預言之類,這背後的事情絕對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
雷獅歪頭看他:“怎麼,怕了嗎?”
安迷修搖搖頭:“不,我是想說,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雷獅,稍微休息一下吧。”他說着,伸手抽出了雷獅指間的煙,認真道:“不要依賴銀心草了,讓我為你分擔。”
“……”
雷獅默然不語,片刻後,忽然一把将安迷修拽進懷裡。
溫暖驅散了遍身的夜涼,猝不及防的擁抱令安迷修瞬間僵住,局促道:“雷獅?你……”
“噓。”
極輕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含着幾分疲憊的慵懶,雷獅就這樣埋首在安迷修的肩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啞聲道:“我現在不想聽你講話。”
“……”安迷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遂了他的願。
格陵蘭的晚風裡都是雪塵的冷,可相貼的身軀卻是溫熱的,熱到連心口都燙出了疼痛。安迷修沉默的承受着雷獅越來越緊的擁抱,假裝沒有聽到那逐漸帶上痛苦的壓抑呼吸,隻伸手環住他,溫柔的撫上他的背脊,宛如安撫一頭獨自忍耐傷痛的獸。
滿溢的情無法宣之于口,卻如岩漿滾過心扉,安迷修難以自制地收攏雙臂,悄然在雷獅的脖頸上落下了一個吻。
等到雷獅逐漸平複詛咒反噬的痛苦,已經是将近十多分鐘後。他并沒有立刻放開安迷修,而是就這樣抱着他,直到安迷修實在堅持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你好點了嗎?”
雷獅懶洋洋的靠在安迷修身上,道:“說了不想聽你講話。”
安迷修:“……”可我的腿已經麻了!!
長時間在寒冷的夜風中,以一個姿勢承受不輕的重量,要換成其他人,早都受不了了,也幸虧安迷修不是常人,才能一聲不吭堅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