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雖很驚恐,仍及時将王熙鳳控制住,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又恐她鬧騰時傷了自己,王夫人便讓丫鬟用棉布将王熙鳳的手腳都輕輕綁起來。
裡面鬧了個不可開交,賈政也是着急,卻又無可奈何。一般的頭疼發熱并不會有這種狀況,王熙鳳倒像是被什麼巫術害的。賈政本不信這些東西,卻也不敢全然排除這種可能。
賈政無法,隻好派人去找大夫再去找巫婆道士,隻怕漏了一處。很快天就大亮,賈府上下也便知道了王熙鳳的事情。就有人謠傳王熙鳳是中了邪。
正好被探春姐妹們聽到,探春斷然喝道“背地裡嚼舌根是什麼道理!打量二奶奶病了便沒人管你了嗎!”探春立刻讓丫鬟将這人直接帶走,由王夫人處置。
她們姐妹剛到門口,就被賈政攔住了。賈政擔心孩子們見了王熙鳳反而既害怕又擔心,便先說明了情況。探春也就将那個丫鬟的事情說了。
此時四處正亂,賈政先讓人将這丫鬟看了起來,待之後再管教。另又狠狠敲打了一番各處辦事的媳婦婆子們,讓她們不可亂傳。
借此機會,王夫人便吩咐了那些媳婦婆子們,府裡事務暫由大奶奶李纨和三姑娘探春處理。這些人聽了,雖不太服氣李纨探春,卻不敢顯現。
陸續來了太醫和外面請來的有名大夫,都隻是搖頭,說他們從沒有見過這樣病症。倒也來了幾個巫婆道士,說了些胡話,賈政一聽便不相信,打發他們走了。
王熙鳳接連兩日都是如此,時而鬧騰一會兒,時而又隻能躺着。到第三日上竟然眼看着氣息越來越弱。
其間賈琏因為一點愧疚,來看過幾次,也很着急,索性就在王熙鳳跟前守着了。平兒見了賈琏并無好話,隻是忙着照顧王熙鳳。
四處正亂,卻聽到木魚聲響,下人說外面來了個癞頭和尚,能治二奶奶的病。賈政忙讓請進來。
那和尚進來,卻招呼了一聲寶玉,衆人皆是摸不着頭腦。隻見那和尚拿下寶玉頸上的玉,不知念了什麼咒語。又道“二奶奶病根已除,隻是要将這玉挂到她屋裡的房梁上,再由血緣至親照看,過幾日便好了。”
和尚說完便飄然而去了。
賈政也無奈,隻好試一試,隻是王熙鳳目前的血親隻有姑姑王夫人算得上。隻好又将王熙鳳安置到王夫人的上房,又挂好了玉,王夫人便日夜守着,不讓外人沖撞。
待次日清晨,王熙鳳竟然醒了過來,還用了一點清粥,衆人這才徹底放了心。
“姑媽,我難受···”王熙鳳輕聲說道。
王夫人自然心疼的不得了,扶起王熙鳳讓她半靠在自己懷裡,又示意平兒喂湯。尤氏也在一旁坐着,為王熙鳳擦汗,神情很是擔憂。
“你這次生病可是将府裡弄了個天翻地覆。”尤氏見王熙鳳神情正常,就故意打趣道。
王熙鳳輕笑道“這也不是我的本意···”說罷又道“姑媽,我想回家···”
王夫人隻以為她是病糊塗了,便說“傻孩子,待你大好了再回那邊院子,搬來搬去總不太好···”
王熙鳳卻輕輕搖搖頭,又道“我想父親母親了···”
王夫人聽了,猛然想到在金陵時兄嫂對自己的叮囑,再看看如今虛弱的王熙鳳,王夫人也落了淚。
“在金陵時,你父母還叮囑我好好照顧你,誰承想···”王夫人落了淚,忙自己擦了,不想引得王熙鳳更加難過。
“太太别急,奶奶也許是病得糊塗了···”平兒忙寬慰道。
“平兒,金陵那邊還沒有來信嗎?”王熙鳳打斷了平兒的話。
平兒聽罷,忙從衣袖中拿出信件,說道“奶奶生日那天來的信,說已經在路上了,不過幾日就能到京城了。”
王熙鳳笑了笑,更顯得面色蒼白,她也沒接過信來,又道“姑媽,我想回家與父母親住幾日。”
王夫人此時哪有不答應的,連連點頭。“待你父母來了,你便回王府住些日子,也散散心。”又補充道“琏兒這幾日也很是上心,忙着為你尋醫問藥的,你就不要再記挂那些事了···”
尤未說完,王熙鳳便道“姑媽,我有些累了,想躺一會兒。”王夫人明白王熙鳳此時心情,也沒說什麼,與平兒扶着王熙鳳躺下。
此時賈琏卻進來了。王夫人與尤氏見狀,便出了屋子,單留着平兒在這裡,他們夫妻也好說話。
“可好些了?”賈琏坐到床頭,問道。王熙鳳卻扭過了身子,不想看他。
“生死都經曆一遭了,怎麼還記恨那些小事呢?”賈琏反笑道。
“二奶奶往日不是最大度了嗎?”賈琏故意打趣。
王熙鳳卻道“我千日不好,總有一日好吧?你卻與外人咒我去死···”
賈琏忙解釋“不過是喝醉酒說的胡話罷了,你怎麼還在意這個?”說罷,又将王熙鳳身子扳了過來。
看到王熙鳳不施粉黛卻更有幾分病西施的風流,賈琏便湊了臉過來在王熙鳳身上蹭着。
“二爺,奶奶還病着呢···”平兒出言想阻攔賈琏。
賈琏擡起頭笑了笑,又道“你有這麼個衷心丫鬟,卻很難得,你病了幾日她就日夜伺候了幾日···”
“我不要你在我面前說平兒的好話,她好不好,我比你更要清楚!”王熙鳳剛才雖很厭惡,隻是體力不支,推拒不開賈琏,此時早已側過身子,面牆而卧了。
賈琏便道“你先歇着,我晚上再來看你···”
“所有酒話都是半真半假,将往日說不出口的借着酒勁全吐露出來···”王熙鳳悠悠道。賈琏隻以為她在說糊塗話,并不在意,便離開了。
賈琏走後,平兒便勸道“奶奶,你好不容死裡逃生,何苦又想起那些事情呢?”
王熙鳳隻是歎了口氣,說道“平兒,你與我一同回王府去吧,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