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聽了,心裡也是打鼓。自忖道:我一個姑娘家處理這樣的事情也不太妥當,況且這是二姐姐屋裡的事,我若真的毫不容情,反而讓二姐姐更難過了。
探春神色微微變了變,仍然維持着面上的鎮定。她知道内宅最是擔心出這樣的事情,這關系着整個家族的聲譽,因此也不敢耽擱或者隐瞞,對侍書小聲道“去那邊看看太太在不在,若是在的話你就說我有要事請示。”侍書忙忙去找王夫人了。
探春先讓丫鬟将王嬷嬷搜出的東西收好放在箱子裡,又嚴肅道“媽媽也不要着急,是非公理,自然有太太評定!隻是若查出來有假,你也少不得要受罰了!”
王嬷嬷反笑道“明晃晃的證據在這裡,還有什麼可解釋的呢!”說罷,又對司棋道“司棋姑娘,你說呢?”
司棋見探春将這事報告了王夫人,心裡更加惶恐,便跪行至迎春面前,哭道“不過是幫别人做的鞋襪,沒有半點不合适的,請姑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我說說好話吧!”說罷,邊哭邊磕頭,沒一會兒,額頭就見了血。
迎春為難道“你做了這種事,連我也要被你連累了,又怎麼去求太太呢!”
探春走到迎春身側,安慰道“不一定就是什麼大事,且聽她一會兒怎麼解釋吧。”說罷,又看看司棋,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便有幾分不忍,安慰道“司棋你先起來,一會兒在太太跟前說了實情就罷了,太太心慈,沒有大事也不會罰你的。”
司棋聽罷,反而冷靜了下來,就起了身立在原地想了一會兒。隻是證據擺在這裡,又要如何分辨呢?也許是要被攆出去了。
當時王夫人正陪着賈母說笑,寶玉黛玉也在。寶玉看到侍書獨自進來,就有些疑惑,偷偷指了指她給黛玉看。
“也許是三妹妹有事找舅媽,你安分點。”黛玉輕聲道。
侍書匆匆進來,告訴錦屏說探春有事請示太太。錦屏便原樣轉述了。
王夫人聽罷,細細想了一下,認為探春自己不來,隻派了丫頭,應該不隻是要事更是急事,不然以她那樣細緻周到的性子,不應該這樣行事。
“老太太,我讓三丫頭給我找幾個花樣子,正是預備給老爺做衣服的,現在過去看一看。”王夫人笑對賈母說道。
賈母點頭道“去吧,我這裡有寶玉和黛玉陪着就好。”賈母也猜到必有要事,隻是不說罷了。
王夫人很快便來到三春住的院子,迎春和探春忙迎了上去。探春扶着王夫人,将剛才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了。
王夫人聽罷,正色道“是哪個丫頭的東西?”
司棋見狀,應了聲。
迎春沉默着給王夫人倒了杯茶,也不敢坐着,隻是站在王夫人身側。
“你們坐着,不要擔心。”王夫人知道迎春性子内斂,也不想讓她壓力太大,因此笑着安慰道。迎春搖了搖頭,隻坐了半邊凳子。
王夫人示意錦屏将東西拿過來,錦屏便去箱子裡拿來,王夫人沒有碰,略看了看,微微搖了搖頭。
此時王嬷嬷雖畏懼王夫人威嚴,也不忘添油加醋編造司棋如何與男人私會,這些東西又是如何傳遞進來的。
王夫人問道“你親眼見過的?”王嬷嬷便點點頭。
司棋忙為自己辯解“太太切莫信她,她隻是故意報複我的!”
“那這鞋襪如何解釋?”王夫人指了指東西,又看司棋。
司棋便道“是有人托我做的···”
“誰托你做的?”王夫人又問。司棋搖了搖頭,便不回答了。
“你既然敢和外面私自傳遞東西,我也就不能将你留在這裡了,日後平白玷污了幾個姑娘的名節。”王夫人此話很是嚴肅。
說罷王夫人叫過來周瑞家的,對她說道“司棋是大老爺那邊的,你便帶她過去,将她做的事情回了大太太,由大太太處理吧。”
司棋見狀,連忙跪地哭道“姑娘救我!”
迎春聽了隻是捂着帕子落淚,也不敢和王夫人求情。
探春雖知道此事關系重大,但着實可憐司棋,又擔心迎春因為這事難過被大太太責罵。
探春很快又想到雖然需要嚴肅處理,但未嘗不可對司棋容情,便忙忙在王夫人耳畔說道“母親不如暫時将她關起來,我們私下裡再問問她,不然二姐姐也不好過,大太太更要罵她了···”
王夫人聽了,先阻止周瑞家的離開,自己略一思考,也認同探春的說法。
王夫人歎了口氣,又想到現在隻好是明面上将這事瞞下來,找個理由糊弄過去,隻是司棋卻不能留下了。
“先将她關起來,還有些事情需要細細查清楚!”王夫人說道,又對王嬷嬷嚴肅道“這事若傳了出去,你自然知道什麼結果!”
王嬷嬷面對王夫人的威嚴,哪裡敢有所忤逆,忙忙說道“我再也不敢的。”
探春卻怕她背地裡胡說,又道“這個媽媽之前私下裡拿了二姐姐的許多首飾衣服,當了錢又去賭錢。”
王夫人配合道“晚上聚衆賭錢這事也很該查一查,你既這樣說,就從她先查起吧,看看有多少為首的,一并查出來打發了去。至于偷拿姑娘的東西典當···”王夫人停頓了一下。
王嬷嬷聽了更是吓得不行,勉強說道“之前不過是拿去周轉,也求過姑娘的,隻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東西忘記贖了,我就贖回來,再給姑娘賠不是。”
王夫人點點頭,又道“你是二姑娘的奶娘,我也該給你留點情面,隻是日後若再有這種事發生,可就顧不得你的臉面了。”
王嬷嬷顫巍巍點頭稱是。
探春見狀,柔聲對迎春道“姐姐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正好太太在,為你做主呢。”
迎春搖了搖頭,輕聲道“為了這事鬧成這樣,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哪裡再要麻煩太太呢?”
“你這孩子,讓我怎麼說你呢?”王夫人心疼地将迎春半摟在懷裡,安慰道“你是主子,自然要拿出主子的樣子來,怎麼讓她們欺負到你頭上了?你這樣我又怎麼放心呢?”說罷,又摸了摸迎春的脖頸。
迎春勉強笑了笑“我生來就是這樣性子,大約也不會再變了,隻是辛苦太太為我費心了···”
“二姐姐,你一直這樣逆來順受,讓太太怎麼能不為你操心呢?”探春也着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