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明顯,昨夜突厥人趁城内守衛松懈下來,潛入糧庫偷運走了所有糧食。
封嚴自以為昨夜沒有絲毫放松城門守衛,可見城裡必然有内鬼,與賊人裡應外合。而且這内鬼身居高位,不然也不會神不知鬼不覺做下這麼大的禍事。
他略想一想,就帶了人親自去糧庫查看。此時呼延朗已率兵守住了糧庫,而他們一番檢查下又有了新的發現,
“大人,糧庫下面有一密道!”呼延朗痛聲說道。
封嚴冷靜道“密道通向何處?可派人進去查驗過了嗎?”
“通向城外十裡外的一處農家茅屋,已派人進去查驗,并且在那處農家發現了錢侍郎和保齡侯···”呼延朗沉聲道。
封嚴忙問“他二人狀況如何?”
“錢侍郎雖瘦弱許多,好在還能說話,隻是保齡侯怕是兇多吉少···”呼延朗沒再說下去,又歎了口氣。
“快将他們接回城裡好生醫治吧!”封嚴說罷,揮了揮手,示意呼延朗去辦事。
如今迫在眉睫的問題便是這兩萬士兵的口糧從何而來呢?而救回來的錢玄武與史鼐又經曆了什麼?突厥人為何偏偏在密道口留下這兩個人,有何用意?
封嚴想到這裡,不禁長歎一口氣。想他為官三十多年,從不曾有過大的纰漏,如今奉命來西北善後,卻出了天大的差錯,自己的性命事小,兩萬士兵沒飯吃若要鬧起來,到時候附近的百姓都要遭殃,豈不事大?
一陣北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打了幾個轉,又輕飄飄落在地上。封嚴緊了緊棉袍,似是看到了此處許多人的命運。
年關将至,賈府傳來一件好事,姑爺林如海要進京了,聖上親封其為督察院左都禦史,專職糾察百官,官職正三品。
賈政說完此事,賈母很是高興,便道“快讓你太太去打點給林家的賀禮!”
賈政笑道“如海信上說他已經在路上了,到了京城第一時間來府上拜訪老太太。”
“那便等他來了京城再送賀禮吧。”賈母又道。送不送賀禮隻是表面,重要的是兩家需保持緊密聯系。
“今晚咱們家裡擺幾桌酒,好好慶賀一下!許久沒什麼好消息了,也應當衆人同樂!”賈母喜道,又補充道“将薛姨太太和大老爺他們都請來,今日高興,都熱鬧熱鬧!”
王夫人與探春很快就打點好了幾桌酒席,因是家宴也不很隆重,沒有請戲班,隻是在花廳中擺了五桌,不過十幾個人。
賈母将黛玉摟在懷裡,笑說“如今你父親也要進京,你們父女倆今年便可團圓了!”黛玉也很高興,就端起酒杯說道“敬老太太一杯!”
黛玉敬了酒,自然少不了寶玉。賈母連喝了五六杯孫輩的酒,面上微微紅了。
此時賈赦也多喝了幾杯,便走到賈母身邊說道“母親高興,少不得兒子也敬您一杯!”
賈母細看一眼賈赦,見他半含微笑半是醉意,也不由得湧出了對兒子的慈愛來,将之前的龃龉忘了大半,便笑道“叫你二弟過來,咱們母子三個幹一杯。”
賈政本就坐在賈母對面,也聽得清楚。賈赦看一眼賈政,他立刻端起酒杯也走到賈母面前。
賈母看到兩個兒子都人到中年,也已有了白發,不由得心裡一酸,三人便共飲了一杯。
如此說笑一陣,夜已深了,賈母完全不覺得疲累,隻好像要将今年經曆的所有不順心都抛之腦後。
王夫人見賈母興緻高昂,就建議道“老太太,外面風大,不如咱們挪到裡間暖閣裡去吧。”
賈母不舍得衆人散去,子孫們也願意陪着老太太。衆人就挪到了暖閣裡,分了男女兩桌。衆人緊緊挨着坐在一起,倒像是心也那樣緊密地貼合。
席散時,黛玉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天,忽道“我聞到了雪的氣味。”
寶玉聽了拍手笑道“若真下一場好雪,咱們又可以起詩社了!在揚州兩年,着實想念京城的雪呢!”
“林姐姐,你聞到的雪是什麼味道的?難不成其他地方下了雪,那氣味便飄過來了嗎?”湘雲也湊過來說話。她攬着黛玉肩膀,學着黛玉那樣閉上眼睛,也在空氣中尋覓着雪的味道。
黛玉勾起嘴角,笑了笑,輕聲道“是一種濕潤又輕盈的氣味。”
次日一早,天上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如此兩日,雪下一陣停一陣,榮國府這樣的人家自然是要縱情享受下雪帶來的美好。孩子們熱熱鬧鬧起了詩社,又去賞梅花。
賈赦那日晚間見賈母心情舒暢,再沒有提過先前的事,自己也放了心。今日上午,便與邢夫人一同來賈母屋裡請安,并帶來一個好消息。他進了屋子,就看到賈政夫婦也在。
賈赦耐着性子奉承了幾句,便說明來意。
“母親,迎春年紀也不小了,我想着也該是為她相看人家的時候了。”賈赦笑着面向賈母說道。
賈母略猶豫一會兒,便點點頭,說道“提前看看也好,隻是一定要挑一個人品好的,家世倒是其次。迎春那丫頭性子和軟,若嫁到像咱們這樣的高門大戶,隻怕她撐不起家事。”
邢夫人附和道“老爺也是這樣想的,最近也相看了幾家公子,都是青年才俊呢!”
賈母點點頭,又囑咐道“人品最緊要!”
“不知大哥相看了哪幾家的公子?”賈政問道。
“我最為滿意的是孫家的一個少年郎。孫家祖上是軍官出身,算是咱們家的世交了。如今孫家隻有這一位郎君在京,名叫孫紹祖,現襲指揮之職。家境富有,如今正在兵部侯缺。”賈赦解釋道,說罷又示意邢夫人。
邢夫人便倒“這位孫公子我也見過一面,生的相貌魁梧,正和咱們家的二姑娘相配呢!”
“咱們家本就是想從棄武從文的,為何又找個這樣人家聯姻呢?”賈政聽罷就知道不妥,便反問道。
賈赦見賈政在理,一時語塞,頓了頓說道“這孩子人品家世都是極好的,我與你嫂子都覺得是門好親事。”
賈赦說罷,雖心裡有鬼,隻是畢竟身為大哥,該有的威嚴自然要有的,又道“已經相看了許多,再了解了解,等明年開春就先将親事定下來要緊。不然這樣好的女婿若被别人捷足先登,可就不好了!”說罷,他還沖着衆人笑了笑。
當着賈母,賈政不好與自己的兄長撕破臉,隻是心裡打算一定要查清楚孫紹祖為人,若有半分不妥當,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這門親事的。
“如此着急,隻怕不一定能成一門好親事!”賈政輕聲歎道。王夫人本有心開口,卻被賈政拽了下袖子,便會意沒有說話。
賈母自然看出了賈政的不滿,雖自己心裡也有疑惑,卻不好在長子面前明擺着拉偏架,就勸道“迎春年紀還小些,總之不着急出嫁,你們做父母的為女兒終身大事謹慎一些也是好事。”
邢夫人忙笑道“老太太說的在理,我和老爺都記在心裡了。”
臘月裡,榮甯二府都在忙着打點年事。雖今年少了王熙鳳,賈母感到寂寞,但有衆多孫子孫女承歡膝下,也解了許多煩憂。
這半年多來探春都在幫王夫人打理家事,她之前所做的改革如今運行良好,便計劃在年後做一些新的改善。下人們雖有一些怨言,但都算得上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