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呲着大白牙合不攏嘴，牙齒上沾了蔥花。

“再吃一口。肉餡還挺多。”

“好了不吃了。一會兒收攤再吃吧。得趕緊洗碗筷，不然水要結冰了。”

秦钰大口喝完了豆花，一把将肉餅捏成一團，三兩口就塞入肚中。

“二桑！出來替你嫂子舀豆花。我們要去洗碗了。”

秦桑扭扭捏捏，怯生生走出了屋子。一面麻溜的舀豆腐澆菜湯，一面喋喋不休。

“你們怎麼回事嘛？好端端的把我關起來學什麼琴棋書畫。我好不容易學會了，嬷嬷都誇我聰明肯用心。沒想到突然就成了平民百姓！大冬天還要賣豆腐！幹嘛不找表姐要銀子呀？”

初一一面打下手，一面偷笑。

“二姑娘，沒有連累到表姑娘就不錯了，哪兒敢給她找麻煩？她家裡看得緊呢，定然不許她與我們見面，不然可能會被退婚。”

老侯爺看見自己的女兒凍的鼻頭通紅，忍不住掉下幾滴淚。拉住那燒餅大叔不放。

“都怪那個女人！我本來在西北安排好了一切。偏偏她橫插一杠子把我們留在了聖上眼皮子底下。無數雙眼睛盯着，這苦不想吃也得吃！”

日上三竿的時候，晨起的百姓忙着做工賺錢養家，銀霜這一大家子人才閑下來坐在院兒裡吃飯。

秦钰在院内哼哧哼哧的推着磨盤磨豆子，銀霜拎着一桶泡的圓滾滾的黃豆，一勺勺的舀入磨盤中間的窟窿裡。白花花的豆汁滴落在盆中。

“本來還想着攢錢買頭驢呢。如今看來是用不着了。”銀霜笑的眉眼彎彎。

秦老爺子一摔筷子。

“說的這叫什麼話？我兒從小練習騎射，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乃是大将之姿。是給你推磨的料嗎？”

秦钰面上一紅。銀霜混不在意。

“倒是有大将軍的姿色，是我喜歡的樣子。可惜天太冷，不然你可以光着膀子推磨，又好看又涼爽！肯定能引得巷子裡的小娘子大姑娘們多買兩塊豆腐。”

秦老爺子一拍桌子，胡子一抖。

“你……”

他話還未出口。隻見武明眉一把奪去他手中吃剩的半張餅，又收走了他面前的半碗湯面。

“你這老頭子怎麼這樣不知羞？面餅都堵不上你的嘴！人家小兩口蜜裡調油唇紅齒白的，你在這兒胡咧咧個什麼勁兒？這麼有力氣就别吃了，出去掃院子去！”

“不吃就不吃！你當我愛吃糠咽菜？”

老爺子氣鼓鼓起身，拄着拐杖噔噔噔就出門去了，老管家快速刨了兩口飯追了出去。

瞧見秦钰抿的緊緊的雙唇，銀霜笑道：“瞧着你家老爺子身子還不錯，平日裡大魚大肉吃多了，走路都大喘氣。現在餓個兩三頓是好事。”

秦钰撩起袖袍擦了一把汗。

“我知道。他餓着誰也不會餓到自己的。隻是，他依舊怪你自作主張，對你百般挑剔。我看着你好像并不生氣？”

銀霜搖搖頭，白了他一眼。

“誰說我不生氣？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一則，他是你親爹，我所以不願讓你為難。二則，說句不好聽的，他年紀大了，還能有幾天的活頭？我犯不上跟他一般見識。”

秦钰直起身子握住了銀霜的手。

“你願意為了我受委屈，我卻不能看着你們如此僵持下去。”

“哼！這還算句人話。此事本就該你出手的。這世道不容我們女子有太多的想法，否則一條不聽訓誡敗壞家風的罪名加身，你也保不住我！我才不會以身犯險。”

“原來你不全是為了顧及我的感受啊！”

秦钰眉毛一挑，低頭推磨。銀霜抓起一把豆子丢在他臉上。

“大清早鹹菜吃多了？這樣酸溜溜的。别叫我說出好話來！”

銀霜丢下木桶扭頭就進了屋。秦钰拔腿追了上去。

“我開玩笑的，你别生氣嘛！你知道我這人最不會說話的。”秦钰拉扯着銀霜的袖口。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我隻是方才一擡眼，在牆頭看見一隻不知死活的癞皮狗，沖着我汪汪叫。”

“有狗？我瞧瞧去！别又到處亂拉亂尿的。”

看着秦钰像一陣風一樣掠出門外，初一忍不住噗嗤一笑，嘴裡的餅渣滓噴的老遠，濺在了秦桑的衣裙上。

“哎呀，初一姐姐好讨厭！這可是我唯一一身好衣裳了，大冬天的弄髒了可不好洗。”

“我給你洗行了吧！衣裳而已，穿那麼幹淨的做什麼？”

秦钰出了院門四處張望，卻沒發展半隻狗的影子。他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在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