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樾點點頭,“現在,我帶你過去。”
魏如霜接着問,“雖然是小年夜,但如今天色已晚,突然上門拜訪會不會太唐突了些?”
“誰說我們要去拜訪了?”夏懿給的汴京城防圖已經牢牢刻在他的腦海裡,魏府的大緻格局他有把握,“你還記得你姑母在哪個院子?”
魏如霜思忖片刻道:“應該在西邊,因為白天總是曬不着太陽,而且在最西邊,旁邊什麼都沒有,住的都是下人。”
“還能記起别的嗎?”
魏如霜雖仍在想,語調卻高了起來, “别的記不起來了,院子前頭有棵柳樹算嗎?對了!水,門前的小河是引的活水!”
“你去換身方便活動的衣服,稍等我片刻。”邢樾說完便轉身跑出去,動作姿态像極了一個為了心上人鞍前馬後的毛頭小子。
魏如霜待他走後收起臉上的笑,捂着怦怦作響的心口,明亮清澈的眼神漸漸隐去了光。
猜對了!
不僅趙嬷嬷發現了,她也發現了,作為一個替嫁的新娘,邢樾對她好的過了頭,她自認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哪來的這麼大的魅力,而且她時常覺得邢樾看自己的眼神裡,總像是透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
若他要找的是自己,那自己的身世真像姑母說的那樣嗎?可惜她如今什麼也想不起來,若邢樾所說是真,那邢樾又是誰?她又是誰?他們是何時認識的?
想不出頭緒便不再想,此刻最要緊的是去看姑母。
魏府虎狼之窩,魏道元口蜜腹劍,若是邢樾能助自己救出姑母,陪他演場戲又有何妨?
魏如霜換了一身寶藍色騎裝,上身穿窄袖長衫,下着褲裝、獸皮革靴,這套不倫不類的騎裝實屬是胡服禁令頒布後的無可奈何之作。
邢樾很快從前院回來,一身黑色短打勁裝,腰後還别了把短刀,怎麼看都像是夜訪魏府打家劫舍的綠林好漢。
魏如霜讪讪道:“将軍,我們隻是去魏府,不是去什麼賊窩,您這刀還是放下吧。”
邢樾讷讷應允,換上衣服後心裡莫名升起一股念頭,鬼使神差的把刀帶上了。
小年夜街上仍有不少出門遊玩的百姓,小攤小販、雜耍藝人也想趁着年前最後一個關頭多掙點,人聲鼎沸的街道燈火通明,遇上兩人騎一匹馬再尋常不過。
邢樾并未直接駛向魏府側門,而是停在了一巷之隔的一處望火樓下面,翻身下馬後将缰繩交予魏如霜手中,轉身走上望火樓。
魏如霜試圖叫住他,不是要去魏府?怎麼還登上了望火樓。
自打本朝取消宵禁後,夜夜笙歌處多了不少,酒後鬧事、失火打砸事件也多了不知幾倍,汴京城每坊建一座三十尺高的望火樓,每日有士兵瞭望,一旦發現火災、險情,立即用旗語指揮救火。
樓上士兵見一黑衣勁裝男子忽然出現,蜂腰猿臂、身量高大,以為是賊人來犯,立刻端起手中弩箭,呵斥道:“來者何人!竟敢私闖望火樓禁地。”
邢樾左手一擡,手中握着一塊陰刻雲紋獸首的黑底金字腰牌,。
士兵見之大驚,“參見大人!”,連忙讓出道路來。
自望火樓上看去,魏府零零散散總共有七處門,南面三處門居中,尋常時候隻開一處側門,北邊的來個後門藏在巷子深處,一供仆婦日常出行,二則供送貨上門的菜販、賣炭翁、樵夫往來。
東邊的門開在後花園,此刻正是一片漆黑,西邊的門同樣隐在巷子深處,因人丁不多,隻有寥寥幾點燈火。
“多謝。”邢樾大緻一掃,魏府地形便了然于胸。
士兵見其雖一身黑衣,但相貌堂堂眼神堅毅,并非宵小之輩,身上煞氣駭人,心中止不住嘀咕,不愧是禁軍中人,又不知是哪位大人要遭殃了。
而後邢樾帶魏如霜來到魏府西側的巷子裡,安置好馬匹後,後退兩步,急沖向前一躍而起,手掌扣住牆沿,氣沉丹田腰腹發力一扭,穩穩落在魏府牆頭,腳下瓦片未發出絲毫動靜。
動作行雲流水,能看出此人武藝深厚、功底紮實,隻是……好似忘了些什麼?
“還有我呢!”魏如霜在牆角下踱着步子,低聲喊道。
邢樾不吱聲的翻身下來,借着夜色掩飾自己赧然羞紅的臉色,“來,我背着你。”
“那你背好了,莫要摔了……”魏如霜顫顫巍巍答道,心裡已有準備,仍在在邢樾飛身上牆時閉緊了雙眼。
……
“我聽懂了,”魏紅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呢?看我?什麼時候不能看我,非要今天?”
魏紅櫻頓住,點了點邢樾一身賊人裝扮,“穿成這樣,還帶刀,你們要是被魏府侍衛家丁發現了該怎麼辦?”
邢樾靜了一瞬,笃定地說:“姑母放心,不會被發現的。”
魏紅櫻斜了他一眼,又對着魏如霜愠怒道:“你看看你,才嫁過去幾天,就把人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