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知道師太并非惡意害人性命,隻是你根本不通醫理,隻有一張現成的方子,所以人人都用的同一個法子,我說的對否?”
魏如霜拆開香囊,倒出裡面灰褐色的粉末,“師太幫助女子受孕,讓她們能在夫家擡起頭活得輕松些,隻是藥吃不對還不如不吃,這次是我湊巧碰上了揚州知府的夫人。”
說到這裡,魏如霜擡起頭,盯着比丘尼說道:“可師太在三誠庵經營十餘載,手裡又有多少人命,師太自己可知否?”
比丘尼垂下眼,道了聲“阿彌陀佛”,嗤笑道:“是她們非要給那些男人生孩子,是死是活又怎麼能怪到我頭上?”
話雖是這麼說的,世間居然有這樣的出家人?魏如霜當場愣住,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
“施主要方子拿走便是,左右人各有命。”
魏如霜從三誠庵出來時,還是一副遭了雷打的模樣,方才在庵中白窈娘不好發問,這會兒怎麼也忍不住了。
“姐姐,你怎麼魂不守舍的?”
魏如霜揮了揮手,“我以為我已經是離經叛道的女子了,今日見了三誠庵的師太,隻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更絕的是,師太從不認為自己有問題。
“妙哉妙哉。”
白窈娘隻被魏如霜的感慨弄得滿頭霧水,可惜自己還未成婚,不然也跟着姐姐進去看看了。
成婚?
白窈娘怔怔道:“姐姐,你成過婚?”
魏如霜蹙着眉看向白窈娘,白窈娘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哪個姑娘家樂意被人說成過婚。
不料,魏如霜答道,“當然了,我不光成過婚,還已經和離了。”
邢樾隻恨自己耳力太好,或是魏如霜耳朵聽不見後嗓門大了些,姐妹二人的對話他在林子裡聽得一清二楚,他清楚記得和離書上娟秀小楷寫的“一别兩寬各自歡喜”。
幸好,和離書已經被他撕了,沒有經過官府,這東西就不算數。
和離,他決不答應!
馬車載着二人回了揚州,邢樾一直跟着她們,直到馬車停在會賓樓門口。
蘇府的管家早已在門外候着,見自家馬車到了,急忙迎了上去,“魏大夫、白小姐,今日會賓樓已經被大人包了下來,為您和商隊各位壯士接風。”
魏如霜颔首道:“多謝蘇大人了,煩請管家帶我們上去。”
汴京住了沒多久,樊樓更沒吃過幾次,今日她可要好好品品會賓樓的菜。
她回頭牽起惴惴不安的白窈娘,“走,怕什麼?以後的日子都是靠自己闖出來的,連頓飯都不敢吃,能有什麼出息!”
不光是在安慰咬着下唇的白窈娘,也是安慰她自己,從汴京到揚州千裡路,她早已經将原先的那些記憶抛在身後了。
魏道元判了秋後問斬,并未波及族人,姑母和小虎願意在汴京讀書就回汴京,不願意的話拿着錢在青州也過得自由自在。
其餘人更是輪不到她來關心,自己以後隻需過好自己的日子,旁的一概不管。
蘇懷是個性情中人,并不因幾人商賈身份而有所看輕,反而講了不少他在任上的趣事。
前些年揚州有一富商,竟将家産全部變賣在西南捐了個縣令,在任期間仗義疏财,将地方治理得百姓富足、一派祥和,年年在朝廷的考核中能拿優等。
可惜錢再多也有花完的那天,西南地處偏僻,沒有富商自掏腰包補貼賦稅,又不忍加重縣中百姓的稅收,沒過兩年就被朝廷貶了下去,自此一蹶不振。
有了揚州知府這條門路,胡氏兄弟喝了不少酒,連帶着魏如霜也覺得心裡痛快多飲了幾杯,被白窈娘攙扶着從會賓樓出來時,腳步虛浮、頭腦發昏,吹了吹室外的冷風也不見好。
蘇懷打趣道:“諸位好漢覺得我揚州的酒太柔,如今吹吹風、散散步,是不是如身在雲端。”
胡五大着舌頭道:“不是說不怎麼烈嗎?”
看見魏如霜從會賓樓出來,臉色雲蒸霞蔚,豔若桃李,邢樾霎時間紅了眼。
魏如霜看胡七對自己說了句話,指了指耳朵,“胡七哥,你說慢些,你喝完酒大舌頭,我看不明白。”
胡七擺擺手,“沒什麼事,就是想問阿若大夫這些日子有沒有空閑,幫我看看我的老腰。”商隊行商途中他全靠咬牙堅持,昨日一松勁,今天差點沒起得來床。
邢樾見狀握緊了拳頭,可自己有何臉面再見阿若,她如今這樣,都是自己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