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晟去莊子的時候,趙家老爺帶着所有幫工在商鋪裡收拾殘局,看見趙青給從縣城接回來,沒好氣地把他斥責了一頓,趙青自知石闆一事沒做好,也不敢再張揚,縮在趙家母那處,不敢再露面了。
趙家母這邊也緊忙活,帶人打掃好院子,又在商鋪安排了幾個婆子,專門給上門退貨的客人解釋要等過幾天才能來退貨。
徐氏帶着秦紅葉,把趙家母院子裡各色小玩意都收了起來,從床單被褥倒卧榻墊子都讓婆子丫頭找深色的換上,力求将院子布置得死氣沉沉,她又勸着趙家母把衣着裝扮換成素淡的,别讓趙晟看着不順眼。
到了下午,眼看趙晟還未從莊子回來,趙家老爺派人去打聽,得知趙晟要留宿在莊裡,這邊衆人便又松了一口氣。
徐氏和趙家母也能得閑坐着歇歇,徐氏同趙家母講:“看這情形,大概又是要直接從莊子返回京裡了。”趙家母點頭:“以往都是根本不來商鋪看一眼的,今年來這麼一回,已經是稀罕事,大概是看夠了,覺得沒什麼意思,估摸着再有一兩天就能走,到時候老爺自個兒跟着送一程,就沒咱們什麼事了!”
徐氏道:“那咱們還是考慮考慮柳家丫頭的事吧,我聽說,他們家在大集可賣了不少貨,幹脆在縣城租賃了一個門店呢!”趙家母歎氣道:“早知道這丫頭有柳家的石器秘籍,這門親事說什麼也不能這麼黃了,都怪我太草率。”徐氏道:“事到如今,姐姐不必說這些話,咱們還是想個法子籠絡籠絡為好。”
提到這茬,趙家母又忍不住抱怨道:“我把事情交給沈三娘,看樣子她是給搞砸了,上次還跟我說什麼有商量的餘地,早知道柳丫頭氣性這麼大,我就勸着青兒别做那石闆了!”趙青做石闆非但沒賺到錢,還把家裡的商鋪搞得亂糟糟,趙家母懊悔不疊,想起劉嬸和沈三娘争吵之言,更是心焦。
凡事沒做之前,總想着做做試試看,碰到不妥當之處又想要是當初沒做就好了,趙家母現在就是這個心思,趙青原先要做石闆,她還有那麼一絲心思,覺得趙青若是能勝過柳傾雪,且以後一直模仿下去,說不定能在這個家裡拼出個一席之地,現在一看這情形,又覺得還是拉攏柳家來得更可靠。
徐氏看得清楚趙家母的心思,安慰道:“我這事還是有商量的。”
趙家母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忙問道:“怎麼說?”
徐氏道:“昨天見那幫工親戚跟沈三娘吵架,我就想到這個辦法了,我看姐姐咱們不如親自去找柳家的丫頭,大不了豁上一份貴重的彩禮,不怕柳家不答應。”
趙家母道:“你覺得柳家丫頭是看重彩禮的嗎?”若是擱在之前說這話,趙家母不但能信,還會很瞧不起柳傾雪,但現在聽說柳傾雪已經找到了柳父留下的秘籍,生意好得不得了,趙家母又開始擔心一份正八經兒的彩禮能否入了柳傾雪的眼,畢竟現在柳家單靠這份洗衣石闆就已經賣得十裡八村都出了名。
徐氏道:“她再厲害,也是個姑娘家,之前咱們兩家定親的事兒說都知道,她是洗不清也說不清的。”衆所周知,對于那些已經訂過親的姑娘家,又被退婚了,若是還想再嫁個門當戶對的,可都是一件大難事。
“更何況咱們現在還有趙家的名頭在身上,她能不動心?”徐氏說道,之所以說趙家的名頭,是因為趙家母和徐氏都清楚,趙家的真正掌權人趙晟對待趙青母子跟幫工沒什麼區别。
徐氏道:“姐姐也不用擔心之前的事,隻管把上次不出彩禮的事都算在沈三娘頭上就行。”趙家母眼珠一轉,看向徐氏,徐氏笑道:“看樣子沈三娘還不如那個幫工的親戚,以後咱們不如直接問那個叫劉嬸的,何必中間再加個沈三娘,白白浪費一份抽成。”
趙家母其實不敢直接去找柳傾雪的緣故就是這個,她怕柳傾雪提起之前她在柳家做的那些不妥之事,趙家母對柳傾雪在重病中到底能記住多少沒有把握,但現在經徐氏一提醒,她也覺得把沈三當替罪羊最合适不過。
當下趙家母連連點頭,“就按你說的辦。”
徐氏覺得事不宜遲,得先跟劉嬸說一聲才好,便叫人去商鋪裡問出長山留下的地址,想請劉嬸過趙家母這裡一趟,可巧請人的人看見劉嬸正和長山一起往商鋪這頭過來。
劉嬸昨天回家之後,不用說,窩火得要命,但思來想去,也沒有第二條路了,若是真離開趙家,導緻欠了那十多兩銀子,劉嬸一家得全家跟着還債,倒不如讓長山再挺挺。
溺愛長山的劉嬸之所以能做出這個痛心的決定,主要還是聽了柳傾雪那一番話,她現在才知道趙家高高在上,無論是憑着長山或是萍兒,都依靠不上趙家。劉嬸又和沈三娘徹底撕破了臉,這會子沒什麼人能信得着,恍惚間想起柳傾雪的話,倒讓混亂的腦子清醒了起來。
“兒啊,你就在趙家接着做工吧,像柳家東家姑娘說的一樣,倒是不用擔心東家的生意随時倒了,不過就是要受些委屈罷了,娘也想了,你堅持一二年,總會有新來的,到時候你不也就是老幫工了嗎?”劉嬸忍着心痛,跟長山說起了這些話。
長山哪裡是個有主意的,從小凡事都聽這個娘親的,見劉嬸勸他老實在趙家做工,心裡别扭一陣,也就認了。
因想起昨天齊管事說的那句曠工要扣工錢,劉嬸不得不帶着長山再次回來上工,她知道說什麼給長山敷藥請病假都是徒勞,便也沒再去找齊鳴,從村裡藥鋪出來,狠狠心就直接把長山送到趙家商鋪了。